提及亲自换衣裳, 两人又是一阵胡闹。待宝扇换好衣裙,梳洗打扮后,便乖顺地跟在容昭身后, 去向容父容母请安问好。 或许是因为得了美妻, 容昭脚步轻快, 眉眼中的风流肆意,越发晃眼。经过回廊时, 引得一众洒扫的小丫鬟面颊绯红, 眼睛乱转。以往的容昭,在众人眼中只能算得上是纨绔子弟,又因为容父放出话来若是有哪个胆大的, 敢迷惑容昭心神, 便不必抱着能入容昭院子,做通房或侍妾的心思,到时候定然会被发落出去, 扔到最贫贱不堪的贫民居去。如此一来, 丫鬟们即使心中蠢蠢欲动, 想攀上容昭, 也不敢冒着被容父发卖的危险。只是,丫鬟们瞧着紧跟在容昭身后,模样懵懂, 神情颇有些不安的宝扇,心中难免思绪浮动:如今容昭已经娶妻, 容父也没了阻拦容昭胡闹的借口, 那她们,是否有了机会 抬眸瞧见相伴而行,走进屋内的容昭和宝扇, 容母眉心紧皱,本来就对宝扇心存不满的她,越发挑剔起来。还未等宝扇站定,容母便语气悠悠道:“这请安的时辰,倒是来的巧,一会儿正好留下用膳。” 这是在责怪宝扇起的迟。 宝扇拧紧了手心的帕子,并没有愚蠢到与容母争执,也没有生生忍耐下这看似不痛不痒的指责。她与容昭比肩而立,凭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伸出小指,勾着容昭的手心。宛如昨日,两人互相依偎般,肌肤相亲。 宝扇身姿袅袅亭亭,一袭茶青色衣裙,衬得其姿态淡雅。她声音细柔,怯怯地回着容母的话:“是起的迟了不应该的” 她细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意。容昭能感受到,自己宽阔掌心包裹着的玉指,生出了凉意。容昭拧眉,声音清朗:“是我贪睡不肯起,宝扇既然是我的妻子,哪有我还躺在床榻上,她就施施然地来向爹娘请安。那岂不是失了分寸” 在容昭心中,眼前的宝扇心思懵懂,思绪纯粹,今日若是被容母几句话吓到了,日后说不定要事事以容母为先,如此这般,将他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听到容昭这番胡搅蛮缠的争辩,容母心中郁郁,又不舍得和疼爱的幼子置气,只能冷声冷气地叮嘱宝扇:“昭儿此话有理,你既然进了容府,成了昭儿的妻子,便要事事听从昭儿的话,不得有分毫违背忤逆。可记清楚了” 宝扇喏喏道:“记住了。” 看到宝扇这般温顺的模样,容母心中的郁气,才堪堪散去了几分。对宝扇家室低微的不满,也稍稍缓解:毕竟若是给容昭缔结了一高门女的婚事,她便要百般顾忌,哪里能这般随心所欲。 宝扇给容母敬茶时,容母并未过多为难,浅浅尝了几口茶水,便吩咐贴身侍女,将准备好的碧玉手镯送给宝扇。 容昭看到宝扇那副呆愣愣的模样,走上前去,将碧玉手镯拿在手心,给宝扇带上。宝扇的手腕极细,碧玉手镯轻轻一推,便送到了凝脂般的玉臂上。玉石水头极佳,清凌凌的像是涨满青苔的池水,又像是圆润青翠的荷盖。宝扇垂下手臂,碧玉手镯便滑落到腕骨处,冰凉中透着丝丝温润。 两人陪着容母用了膳,宝扇只敢动面前的几盘菜肴,口中送入了一枚嫩笋,便细细地嚼,静静地品。直到离开正房,回到自己屋内,宝扇紧绷的身子,才堪堪舒展开,她用帕子,擦拭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沾染了香气的手帕,被宝扇随意地丢在床头的矮桌上。宝扇向厨房要了一份鸡丝细面。手掌大小的碗,盛着无丝毫油星、色泽清浅的鸡汤,被抻地极细的面上,撒上了用手撕成的鸡丝和青葱红椒。鸡丝细面份量很少,只有两三口。刚才用膳时,宝扇未曾动过几次筷子。昨夜劳累许久,身上疲惫乏力,直到将鸡丝细面用完了,宝扇才觉得腹中充盈。 她用了清水漱口,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帕子,转身一瞧,却发现容昭不知道何时进了屋子,连脚上的皂靴都未褪下,两只笔直修长的腿,虚虚地悬挂在床榻的边缘,脸颊被藕粉色的帕子遮掩,看不清神色。 看清楚了那帕子的模样,宝扇面颊羞赧,怯怯地走到容昭身旁,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容昭将帕子掀开一半,只露出朱红唇瓣。 他嘴唇张合,声音缥缈悠长:“你用了什么香粉” 说罢,不等宝扇回答,容昭便自顾自地猜测起来,对于女儿家的香粉,他可是熟悉至极:“茉莉迷迭香还是加了珍珠粉” 宝扇轻轻摇首,意识到容昭看不到自己,便在床榻旁边俯身,柔荑掀开容昭面上的帕子,露出一双风流俊逸的眼眸。 “都不是。” 她手腕上的碧玉手镯,贴在了容昭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容昭越发怀念起温香软玉,雪白滑腻。容昭突然伸出手,捉住了宝扇的手腕,他轻轻扯动,宝扇便险些扑倒在他身上。 “是什么香粉” 宝扇柔柔道:“是莲花香粉,自幼时起,我就只喜欢莲花,身上用的花粉,自然也是用莲花花瓣制成的。” 莲花怪不得,香气虽清幽淡雅,却惑人至极。 容昭将宝扇的手腕,放置在自己的鼻尖,那股清浅的香气,越发浓郁。容昭暼见因为此等行径,宝扇染上薄红的脸颊,心中微动。他乌黑的眼眸,渐渐变得深沉,语气悠悠:“在骗我” 闻言,宝扇眼眸睁的圆润,像极了受到惊吓的林间麋鹿,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欺骗了容昭,连忙否认道:“我没有” 容昭将一只手臂依靠在脑袋后面,眼神淡淡,声音发凉:“我分的清莲花的香气,你身上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