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陆渊回无动于衷,罗父骤然冷了神色:“狠心的丫头,明日你要看到爹的尸首,才肯拿银钱是不是” 罗父说着,便走上前去,只是他高高扬起的手臂,还没有碰到宝扇,便被陆渊回大掌捉住。陆渊回手掌微动,便听到咔嚓一声,罗父感受着骨头碎掉的声音,顿时冷汗直冒。 陆渊回将罗父拖到庭院中,宝扇想要跟上去看看,但被陆渊回一句“魏茂的身边,离不开人”而硬生生停住。宝扇唇瓣微颤:“大人,那是我爹” 陆渊回不懂,这般无赖的父亲,宝扇为何还心有不忍。但陆渊回还是沉声道:“我知道。” 宝扇看着陆渊回远去的身影,转过身去,脸上哪里还有对罗父的担心。她为罗父求情,并非是因为那一点点微薄的血缘亲情。纵使男子嘴上如何说,喜欢女子恩怨分明,不优柔寡断。但若是女子当真不念亲情,又会让人觉得心冷,不似外表般良善。 从古至今,都是孝道最为压人。 但若是陆渊回出手,想必罗父定然要吃不小的苦头,日后也不敢再来纠缠宝扇。 罗父捂着鲜血淋漓的断指,看着陆渊回时,俨然将他当做了地狱修罗。罗父哪里还敢觊觎宝扇的银钱,他从地面爬起来,跑到魏家门外,便听得百姓议论。 “听闻锦衣卫指挥使陆渊回,也来了魏家。” “陆渊回可是那个灭了孙家,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放过的” 罗父心中暗悔,早知道那人是陆渊回,他怎么会赶到今日来向宝扇索要银钱。想到是罗母挑拨,说是家中孩子哭闹,要买新衣,吃百膳居的卤牛肉,让他来找宝扇要来积蓄,也好让家中好活些,罗父顿时心头火起。罗父是个欺软怕硬的,陆渊回断了他手指,他不敢去恨,便只能将怒火撒到家中的罗母和其他孩子身上。 罗家。 罗母正哄着哭闹的小儿子:“等你爹回来,便有钱买你想要的蛐蛐儿了。” 小儿子这才停止哭泣,看到罗父进门,他挣脱罗母的怀抱,“腾腾腾”地跑到罗父身边,抱紧罗父的大腿,问道:“爹,给我钱,我要买常胜将军。” 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小儿子脸上,他察觉是鲜血时,还没来得及哭喊,便被罗父踹倒在地。 小儿子顿时嗷啕大哭。 罗母心疼地抱起小儿子,询问罗父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但看到罗父手指断了几根,脸色顿时惨白:“这是谁干的” 罗父冷冷地看着罗母:“还不是你这个搅和家精,若不是你撺掇,我今日如何会去找宝扇,又怎么会被人砍断手指。我现在成了废人,你可是高兴了” 罗母忙摇头,嘴里呢喃着:“不会的。我去找宝扇问个究竟。” 女儿宝扇最是心软,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罗父断指。 罗父一把将她拉回来,想起陆渊回的警告,嘴里恶狠狠道:“还想要活命,就离宝扇远点” 罗母搂着小儿子,讷讷称是。她不明白,魏茂不是死了吗,宝扇便没了依靠,那宅院银钱,都该是归他们了,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宝扇手持白瓷小瓶,往被烫红的伤口上面敷药。但宝扇伤的是右手,用左手上药,难免有些不方便。宝扇纤细的黑睫微颤,黛眉中有愁绪萦绕,眼眸中水光盈盈,柔声说道:“过去,都是夫君为我上药的” 陆渊回果真被激起了愧疚之情,他接过宝扇手中的白瓷小瓶,声音平缓:“手指伸出来。” 宝扇水眸微动,柔声喊道:“大人,这不合规矩” 陆渊回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往日和张清萍在一处时,两人并未如此靠近过。陆渊回只觉得,上药而已,魏茂不在,这等小事情,他自然可以代劳。 陆渊回并不言语,只是用那双泛着琉璃般光泽的眼眸,看着宝扇。 宝扇温顺地将手指伸出,并不大的伤痕,但在光洁如玉的手指上,则是显得极其可怖。陆渊回将白瓷小瓶微微倾倒,褐色粉末落在宝扇的伤口上。陆渊回眼神专注,在那纤细的手指上,裹上姜黄色的方帕,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结。 “好了。” 陆渊回抬起眼眸,正与宝扇四目相对。宝扇素着一张脸蛋,周身上下都极其寡淡,她那双满是哀愁的眼眸中,浮现出别样的神采。宝扇柔声说道:“多谢大人。” 陆渊回心中一动,突然问道:“你恨我吗” 魏茂是因为救他,才中了毒针。若不是如此,魏茂便能与宝扇相濡以沫,两人也不必天人永隔。 宝扇的水眸中,闪过迷茫,她轻轻摇头,发丝间门的素色发带,也随之摇晃,宛如一只身姿蹁跹的蝴蝶,在诸多争奇斗艳的花中,落在了一株素色的小白花身上。 “我不知。” 宝扇恨那下毒之人,因为他心思歹毒,害了自己的夫君。但至于陆渊回,宝扇想着,若是魏茂恨他,她便跟着仇恨。若是魏茂不恨,她便是无怨。 她性子绵软,连仇恨之事,都依赖于旁人,才能做出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