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鲭鲨前进的方向,是一片毫无遮挡物的海面,在不能使用念能力的情况下,库洛洛想要凭速度追上它不太可能。库洛洛想过用风筝线去套灰鲭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抛弃了。这是在海里,灰鲭鲨只要钻到水里,什么绳索都不会有作用的。
库洛洛也没办法用快速跳跃的方式缩短距离。这片海域的海面虽然可以站立奔跑,但依旧保有水的流动性。处在起伏不定的水面上,想要找到足够支撑跳跃的点是不可能的。如果能使用念能力的话,他或许可以在脚下用念制造短暂的支撑点。没有支点,再快的速度和再大的力量也施展不出来。
如果他和这片海域的生物关系好的话,借助它们的力量也可以追上去,可惜不好。库洛洛看着灰鲭鲨的前行方向,停下脚步,转身向停在离游乐园不远处的列车跑去。不能借助生物的力量,就让科技帮帮忙好了。
海上列车只有在输入终点站的情况下才能启动。库洛洛并不知道那条灰鲭鲨要去哪,不过库洛洛知道同一前行方向上离游乐园最近的地点。输入终点站的名字后,库洛洛把列车的时速调到最低的300公里。列车启动,朝灰鲭鲨前进的方向快速驶去。
很快,库洛洛就见到了正在全速前进的灰鲭鲨。库洛洛估算着列车灰鲭鲨之间的速度差和距离。他心里估算着,伸手取下应急锤,三两下敲碎应急逃生窗。
然后,他扔掉应急锤,算准时机,从车内一跃而出,落到灰鲭鲨的上空。与此同时,列车从旁呼啸而过,瞬间便把灰鲭鲨甩在后面。跃到灰鲭鲨上方后,库洛洛凭空翻滚了几圈,卸掉大部分力后,稳稳落下。
灰鲭鲨的背部可供人落脚的地方并不多,还被那女孩占去一部分,库洛洛落脚的位置刚好在她身后,一点也没碰到她。从库洛洛扔锤到跃出窗外翻滚落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动作迅捷无声,动作技巧时机拿捏都堪称教科书式的精准。
整个过程,那女孩都没什么反应,她一点也没有闪避,像是知道库洛洛的落点,又像是对突然降临的来客毫不在意。
跳上灰鲭鲨背上后,库洛洛自然而然地坐到它背上。正在前行的灰鲭鲨也没发现自己背上多了一个人。那只赤红山椒鸟正停在女孩的手上,不时发出几声鸣叫,像是在给灰鲭鲨指路。
库洛洛看着女孩手中的那只赤红山椒鸟。觉察到他的目光,赤红山椒鸟在女孩手中跳了几下,展动翅膀飞到女孩肩上,避开了库洛洛的目光。
那女孩一动不动,任小鸟用她做遮挡物。
“我很可怕吗?”
库洛洛问出了个毫无自知之明的问题。他有点郁闷,他又没想对这只鸟做什么,就看看也不行。在来到这片海域之前,他还没被非人类的生物这么排斥过。
“味道。”
听到这个词,库洛洛思考了一下,问:“血腥味?”
库洛洛杀过多少人,他自己不知道,他没数过。大部分被他杀掉的人,他早就忘了,又怎么会记得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他想,自己身上要有味道,应该就是血腥味了吧。
女孩摇头。
许多生物是不会害怕血腥味的,它们反而会依赖这味道,血腥味会指引它们找到猎物。
库洛洛又问:“死亡的味道?”
女孩又摇头。
已经死亡的猎物是天赐的食物,有不少生物以死去的生物为食,鸟类、动物、鱼类都有,在腐烂的尸体上生长的植物也不少。死亡的味道,也是生的味道。
库洛洛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静。”
这个被女孩用来形容味道的字,让库洛洛又陷入联想,安静?冷静?静止?倦怠?清洁?精明?诚实?清除?图谋?这个字有太多解释,库洛洛一时还无法确定女孩说的是哪种。
类似的词汇库洛洛也曾从他人嘴里听过,不过不是形容味道。有人曾用死寂和冷彻形容过他的本质,对于这样的形容,库洛洛不置可否。
库洛洛是把“静”和“凉”关联起来的。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心凉自然静。”很多人把“心凉”解释为心如止水,与世无争,波澜不惊。库洛洛认为“心凉”指的是死亡,只有物理意义上的“心凉”人才能真正“静”下来。有诗人说过“死亡是凉爽的夜晚,生命是闷热的白天”。凉爽,就是“心凉”带来的“自然静”。
难道鸟类也能感觉到所谓的人的本质?
库洛洛问:“可以解释一下吗?”
“Renunciation.Resignieren.諦める。 Eudaimonia.”
一连串词,听得库洛洛笑了:“这也是味道能闻出来的?前三个和最后一个,不觉得是矛盾的吗?”
“声音。”
“心跳?”
库洛洛想起了锁链手那个能听到心声的同伴,她能靠心跳来判断一个人是否言不由衷。她形容库洛洛的心跳是与死亡常伴的,库洛洛记得那个形容。能听到心跳声的人,是不是都能听到那样的声音。库洛洛很想听听,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女孩摇头。
“声音,人。”
人的声音?库洛洛想,人自然是有声音的,她说的肯定指的不是常人耳朵听得到的那种。
“Atonalità.Polifonia.Vaga.”
这几个词,库洛洛就听不懂了,他把那女孩的发音记了下来,决定去找游乐园里的机器人问问。他宁愿自己探索,去问机器人,也不想从女孩那里直接得到答案。
两人说话的时候,灰鲭鲨已经驮着他们来到一片海上甘蔗林。库洛洛老远就看见了一群大象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