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实花推开行李箱,拿起一杯水,混着退烧药咽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喉间漫看,她咳了两声,觉得这药不仅是苦,还有难言的酸,丝丝缕缕渗在心里。
然后她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杰,”她轻轻问,“为什么?”
二十分钟后,新宿街头。
夏油杰站在街头,实花同他一马路之隔,两人相望许久,最后是绿灯亮了,实花跟着人流走过去,第一句话便是:“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油杰笑道,“杀光非术师,以这样为基础构建新世界。”
实花从随身携带的糖包中拿出一颗柠檬糖,在酸味的刺激下再度冷静了下来,她伸出手,随手点了几个路人:“这个,这个,你都要杀了?”
那其中还有小孩和孕妇。
夏油杰坦然道:“对,都杀了。”
“不过,”他指着那名孕妇,轻快地笑道,“她有待考虑,毕竟非术师也可能生下术师嘛。”
实花转过眼看他,先前积累在夏油杰肩头的疲惫感消失了,他整个人像是从苦夏里解脱了出来,轻松自在,一如从前,外表温柔可靠。
……却指着路人说着最令人毛骨悚然,和以前判若两人的话。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藏得深了,没人发现。
她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先前一系列诡异的征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所以,是为什么?”
“你先前不是不把这些人当回事吗?”夏油杰拿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丢给了实花,“怎么?现在也变啦。”
“不在乎,但也不代表我喜欢。”实花将纸展开一看,其上赫然写着“处理结果”几个字。
是青森县那次任务的……处理结果和港区没有区别,大概率是鹤田羽用金钱摆平了。
实花并不在意,不过,她看着面前的夏油杰,心里冒出一句话:这是不是他给社会规则最后的机会呢?
事到如今这些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夏油杰这一走,以后他们再见,就只能是敌人了。
要她对当初那个向她伸手的人下杀手,实花想,她做不到。
“以后你会持续杀害非术师吗?”
“会哦,”夏油杰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他看了实花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于是便道:“如果你阻止我的话。”
“——我也会杀了你的。”
实花怔住了。
空气在那瞬间陷入沉默,大概是那颗柠檬糖的原因,她感觉心里格外的酸。
“我不能理解,”她茫然道,“你前段时间,不还说生命不是能随便称量的东西吗?为什么?”
为什么说着那样话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这是为了大义必要的牺牲,”夏油杰道,“杀光非术师,就不会有咒灵产生,咒术师也不用为了那些野猴子牺牲。”
实花更听不懂了,只是为了防止咒灵产生,就杀光非术师,那咒术师之间也会形成诅咒啊?
而且比非术师更恶劣,更具有针对性。
夏油杰现在,不就是正在变成这个样子吗?
“……要诅咒断绝,除非咒力灭绝,杰。”实花颤声道,见她怎么也无法理解自己,夏油杰摆了摆手。
“不打算叫悟过来吗?”他丢出这个名字,只见刚刚还算冷静的实花神色一僵,细细密密的无奈感自她眼里升了起来。
“哦,闹矛盾了,真不巧。”夏油杰恍然,他没打算给实花太多时间,说完这句话后,便后退了一步,实花连忙跟上,这么近的距离,夏油杰却像随时能够消失一样。
实花抓不住他了,只好咬咬牙拨出了那个号码。
号码只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她望着闪烁的屏幕,手指微不可查地抖了下。
“是啊,”她抿了下嘴,“真不巧,我昨天刚确定去北海道,你就出事了。”
“我这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能算出事,”夏油杰又笑了,“你不也是吗?”
说完,他抬起手,像以前一样想揉揉实花的头发。
但实花一偏头,夏油杰的手落空了。两人双双看着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实花愣了几秒才回神,将脸上显露的警惕之色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
夏油杰突然觉得没意思,他敛了笑容,转身欲走。
实花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唤得夏油杰回头,他走上前,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接了起来。
他没急着说话,那边五条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难得主动联系我都只打一次,你也太没诚心了,实花。”
注意到了称谓的明显变化,夏油杰也不知道什么感觉,莫名冷笑了一声。
五条悟察觉到了不对,不愧是他,一秒都不到就认了出来:“杰?”
“我说什么来着,”夏油杰讥讽道,“你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好?”
这话他是对着实花说的,实花本想反驳,但是却心中一梗,一时半会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油杰将电话还给了她,实花接过电话,简洁明了道:“在新宿。”
五条悟挂断了电话,他来得很快,五分钟后,实花在街头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五条悟眼里有血丝,脸上带着疲意,看见了实花时,那双眼睛亮了亮,随后,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还说我保护欲强……”夏油杰看在眼里,小声讽刺了一句。
“和我解释一下,杰,”五条悟懒得和他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