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吐出一口血。
要死了要死了。日下部笃也在心里想。
三秒后,预感的疼痛没有来临,他睁开眼,只见一点寒芒穿过那重重叠叠的山雾,细线似的没入咒灵额间,咒灵攻击的动作一滞,巨大的身躯倒了下来,死透了,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飞扬的灰。
日下部笃也立马停止躺平的摆烂行为,他站起身,看着站在另外一侧树梢上的人,喊了声:“渡!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诅咒师呢?”
原是神居古潭这边肆虐除了咒灵,还有不少诅咒师,他们几个初来第一个月,就因意外失去了一名同伴。
被喊作渡的人侧过脸,粉色的长发在空中狂舞:“都杀了。”
语气冷冰冰的,令日下部笃也不由得想起,同伴死亡的那个晚上,大家都很消极,只有渡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
“我去处理诅咒师,那些骚扰神居古潭残害住民的诅咒师,我来把他们的脑袋剁下来,至于是挂旗杆上示众,还是就地埋了,到时候你们说了算。”
当时的她那么说完,便提着刀走了,隔天早晨,早起的阿嬷好大一声尖叫,叫得众人纷纷爬起来,远远就看见渡真的提了一堆人头,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了回来。
看着那堆脑袋,日下部笃也想,渡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这个恐怖的存在,不爱说话,傲慢无礼,又疯又狠,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猛鬼——还总是擅自行动,虽然每次行动结果都非常之好,但日下部笃也还是觉得,光是和渡站在一块,他就已经要窒息了。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偶然间发现这家伙在带孩子。
真正意义上的带孩子,阿依努族人口稀少,后代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极易夭折,每天就那么几个娃娃满地窜,还都喜欢跟着渡跑。
一开始日下部笃也还以为是渡长得好看,年纪也小,后来经过观察,他才发现。
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这家伙正常笑起来还挺温和的。
拿起刀是条百战不败的疯狗,放下刀可以就着一身血味给小孩讲故事。这反差大得离谱,日下部笃也忍不住好奇,某天也凑过去听了听。
讲的故事估摸着还蛮血腥的,放正规学校至少是十八禁级别,只是日下部笃也听着听着,忍不住想到了高专,他这才意识到,渡可能是有自己想念的人的。
而当他问起来的时候,渡只是说。
“上次说了很过分的话,还没道歉,要活着回去道歉。”
活着回去几个字就是日下部笃也的人生理想,渡的话戳动他的心窝子,于是日下部笃也一改先前的偏见,开始跟着渡来来回回地跑。
此时的他刚探明完诅咒师据点,见渡这么说,他一骨碌动作起来,兢兢业业地扶起女性咒术师后,他将草图递给渡,来来回回地问。
“我不想挖坑了,尸体你要不用术式处理了吧,反正又没人拜。”
“哦对了,我把诅咒师据点摸出来了,以你的能力,你看下能不能把他们全铲了,他们还挺集中的,那你是不是可以用黑死光,不对,那我得躲远点了。”
“西北村那边是不是又被咒灵袭击了,听说只是几个三级咒灵,差不多得了,穿尿布的娃娃都能给它们轰回去。”
“不用黑死光吗?你是要查查他们有没有和外界势力勾结还是怎么样?算了,都随你,我就帮你跑跑腿。”
“你看,渡,我们这八年过去两年了,今年铲掉诅咒师,明年就能清剿掉那几只特级咒灵——别让我去就行,后面几年我们是不是只用游山玩水,带着那几个小屁孩出去兜兜风就好了。”
“坏了,忘记你年龄了,不过你是渡,你的一岁是不是能顶人类两岁啊?”
他这么哔哔叭叭着,渡没回几句,他们一路走到村口,一个光腚扎着丸子头的小孩自冰天雪地里跑了过来,他也不怕冷,手里捏着一本书,见了渡,欢天喜地道。
“姐姐你回来啦——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堕落天的符号,你看,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
渡笑了,她笑起来眼里都是碎碎的光,像摇曳的烛火一样,半蹲下身,她从小孩手里接过那本书,然后问道:“可以先借给我吗?”
“可以的,”小孩点点头,然后苦恼,“这里面有姐姐提的‘芥子’,但那是什么啊,道朋氏为什么跟着它就可以渡到彼岸,见到堕落天了呢?”
渡轻轻揉了揉他头上的软发:“可惜了,姐姐也不知道。”
“那就等姐姐知道了再告诉我吧!”小孩这么说完,一个妇女自屋内走出,环顾一圈便见到自己的好大儿正光着屁股满地乱跑,不禁怒由心中起,自屋内拿出一条竹板子,当场开抽。
日下部笃也看得裆下发凉,他撇过头去问渡:“堕落天是啥,咋没听你提过?”
渡笑了一声,半开玩笑道:“一个黑暗神,你要信吗?”
什么黑暗神?日下部笃也听得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纠结,只是一摆手,想到明天就能看见诅咒师的脑袋下饺子了,心情嘎嘎好。
再后来呢?
再后来的几年里,他们习惯了血从人脖子里飙出来的场面,也习惯了神居古潭一年四季的风景。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长在西南的咒术师们各个都通晓了高山滑雪之绝技,也摸清了哪块地方会按时按点冒出奇奇怪怪的咒灵。
村里吃竹板子的孩子长大了,继承了家族的术式,不说二级,少部分也有一级的水平,原本衰落的咒术连也在他们的扶持下,自将倒未倒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
如果不是派往咒术连的咒术师已经死得只剩他们两个,日下部笃也都要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