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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诱(1 / 2)

春日雨多,昏暗的牢房里氲满逼仄的潮气。

贺云铮喉头哽咽,一身外伤没能折抵他的傲骨,可说出这番话,便是亲自把脸皮拉到了最底下。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洛嘉沉默片刻,突然轻轻笑了声,慢吞吞松开他的下巴站直身子:“云铮,你凭何觉得我会救你妹妹?”

最是柔软的吟唤,如同那日在马车里替他上药一般,反问的言语却薄情。

贺云铮才反应,原来他的脸皮还没有被拉到最底下,她的手指离开下巴一瞬,他的尊严才摔在地上,摔得粉粉碎。

无尽的羞耻几乎要淹没他,嘲他自不量力,笑他自以为是的风骨不过是拿捏姿态。

否则此时,他又为何奴颜屈膝了呢?

可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他咬紧牙,苍白着脸往前跪了几步:

“瑛瑛是触了王府的规矩,可她全是因为担心小人,她没做任何有损王府之事!”

贺云铮吼完这句,脸上有一瞬空白,随即咬紧牙,颤抖恳求:

“您答应过,允、允我提一个请求……求郡主开恩,救下瑛瑛!”

洛嘉未发一言。

贺云铮没有察觉,他呕心沥血似的诉说,眼尾通红,像要把整颗心刨出来给她看一般。

可洛嘉静静听着看着,觉得这样的心意还不够。

少年人引以为傲的骨气,挫得不够多,他的头,也没低到她想看到的程度。

哪怕她心中清清楚楚,这世上有无数种无伤无血,甚至连银针都验不出毒的死法,贺云铮当真无辜。

可若非先置之死地,谈何后生?

洛嘉垂眸:“赢了一场跑马,和闹得轰轰烈烈的一条人命相比,不值一提。”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顺着脊椎攀布全身。

贺云铮急促地咬紧牙:“小人……病刚好,根本没有杀人的力气,推倒对方的地方也没有利器,不存在误杀,”

贺云铮忍着胸腔里腥甜翻涌火烧火燎,一字一句祈求,

“我不求自救,只求郡主仁善,放瑛瑛一条生路!”

激动到最后,竟连卑微的自称都忘了。

洛嘉发觉了他的避无可避,眸色更深,终于屈尊降贵与他争辩:“她无辜,你也无辜,那这人又是如何死的?是府中不详,他运气不好,命该绝?”

赵琦这次如此火大,便是因为王爷才走月余,府内便出了下人横死之事。

听闻那人送去义庄前验不出毒,全身紫绀,状况可怖至极,活像……犯禁遭邪似的。

高门大户,天子近臣,最忌讳的莫过于此等名声,尽快将事情处理了,封闭消息才是上策。

如此,她才好故作为难地问贺云铮:“云铮,你读过书,也该知道口说无凭吧?”

她微微俯身,步摇轻晃,撞出惑人心神的铃响。

“哪怕我昏庸荒唐,也不能随随便便替个人扛下如此大祸,豁免于你。”

“这是晋王府,不是郡主府,多得是人想将我赶出去,想抓住我的把柄叫我不得好死。”

不出手,他们兄妹就会成为堵住悠悠众口的替死鬼,郡主和王妃,和这一整个王府才能得个干净。

贺云铮无意识地弯曲了脊背,声音嘶哑:“……我说得都是真的。”

可话到此处,他也意识到,真假都没意义,郡主降下的恩情在这件事上也显得无力。

他当真年轻,以往哪怕混迹街头,相与最差劲的也不过是些寻常浑人,没接触过高门大户内的阴私腌臜。

一身傲骨被保存得太好,未经打磨,便不知碰上强权,这世道诸多事是不讲公义道理的。

甚至于他连正常的辩驳都那么无力,所有人都咬死陈四死前只被他推过,两人早有龃龉,有动作有动机。

哪怕当面对质官府,他都没有给自己辩白的证据。

洛嘉说得没错,除非她昏庸荒唐,否则谁能在这种状况下不顾一切救瑛瑛呢?

贺云铮仰头看她,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实则已经无比虚弱了,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着不倾倒,手指深深钻入身下被雨水打湿的烂泥草堆中,揉碎满掌的泥泞。

可牢房昏暗,他看到两眼发酸,也只看到她娥眉低垂,眼里的情绪尽被阴翳遮蔽,不知是否存着哪怕一丝丝的怜悯。

……他该怎么做?

哪怕此生再也没机会找到母亲,可瑛瑛还年轻,该说什么,该怎么做,才能救瑛瑛一命,不让她被自己连累?

他到底能做好什么事!

贺云铮和他的所有骨气和自尊,宛若被打碎又仓促地黏合,未尽之言全哽在咽喉中,几欲要哭出来了。

洛嘉深深看他一眼,没等少年人自己冲破最后一层防备,先行转身离去了。

牢门关上的一瞬,刘召赶来替洛嘉撑起伞。

夜雨如幕,洛嘉抬眸望天,黑压压的一片。

“郡主,早些回去吧。”刘召低声劝道,没多问郡主在里头与那小混蛋谈得如何。

洛嘉却没有立即迈步,不顾身后还有看管牢房的府卫以及其他人,突然笑了声:

“刘叔,自从芝棋去了,这好像还是我头一次雷雨天出屋。”

芝棋是她的大丫鬟,同样死于两年多前这样一个雷雨天里,刘召神色微变,下意识扫了眼身后众人。

府卫们均不动声色地正身站立好,似在提防什么,又怕自己的提防太过显眼,惹人不悦。

刘召低声回:“雨天潮闷,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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