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能帮我照顾瑛瑛就感激不尽了,她眼睛不太好,待会儿留她吃饭,还得麻烦找人把她送回去。”
杨娘子嗔怪:“知道妹子不方便还不留下来多照顾她,你就差那几钱工钱?”
“嗯,早点攒足了银子,我就能带着瑛瑛找好大夫,再多去几个地方找阿娘了。”贺云铮认真回道。
杨娘子知道贺云铮带瑛瑛来京城正是为了这两件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思想前后,谨慎提点:
“你去晋王府也有十日了,可还是要小心点儿,那处处都是贵人,特别是……”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从贺云铮身上扫过,摇摇头又瞥向外头人头攒动的晋王府的方向,
“特别是府里那位郡主,千万千万,碰见都要绕开。”
来到京城一月有余,听得最多的风月逸闻都来自于那位永嘉郡主,对方身份尊贵却行事放浪,有晋王这个兄长作靠山,劣迹斑斑比京中所有纨绔加在一块都耸人听闻。
贺云铮有点无奈,心想人家一个郡主,八竿子都打不到他一个小马奴。
杨娘子满脸认真:“你不要不当真,要不是知晓你的性子,我都怕你削尖脑袋都要去晋王府,就是听了街头巷角那些浑货的口无遮拦,觉得是个人郡主都帷幕大敞着宠幸呢。”
贺云铮涨红脸,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那就最好不过,晋王府将事情藏得深,铺子里恰好有绣娘的兄长就在她院中当差,永嘉郡主……简直是个吃人的蜘蛛精!你可千万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留你妹妹一人在京中受苦!”
杨娘子打开了话匣子,看着贺云铮,又恨不得能直接给他当娘得了,操碎了心。
贺云铮不好拂了对方好意提醒,终于等她说完,郑重给杨娘子作了个保证。
瑛瑛的眼还没钱找大夫医,母亲也没找着,他哪有心思想这些。
贺云铮回到王府的时候,太阳已快落山了。
今日是京中约定成俗赏春的日子,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爱结交出游或是居家宴请三两好友,一同赏春看花,待到日暮西山之后,再共饮一壶酿得恰好的梨花春。
却不凑巧,阴沉了整日的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饶是如此,登门的贵人仍旧络绎不绝,哪怕没能赏到白日府苑里的琦葩,也要在佳宴上,在晋王妃面前混上个眼熟。
春雨来得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正举办晚宴的晋王府如同封在了这场大雨里。
殿阁中,赏了一日春的京城显贵们难免因此败坏了点兴致,但对着上首端坐的晋王妃,众人还是撑着笑脸,尽职尽兴地烘好这场赏春宴最后的热络。
底下的窃窃私语却是止不住。
“雨突然下这么大,郡主今日想必不来了吧?”
“怕是不来了,我来得迟,你上午可见着她了?”目光又看向第三人。
“自然没有!”
这人一声低喝,随即很快又压低,生怕叫周围附近的人听到,
“前阵子她与郑家大郎君的私情闹得沸沸扬扬,害郑大郎君险些被他父亲打死,太后大发雷霆,要不是王爷发话,她都要被送去和亲了,如今当然不敢再多露头。”
“呵,她能耐得住?”笑问声颇有几分戏谑。
“耐不住也得耐,那可是王爷亲口下的令,若她再与世家显贵的郎君纠缠不清……”
“嫁去辽国还是大理国,任太后发落!”
晋王秦恒的亲祖母乃当今太后,可惜当年是作为继后进的宫,晋王生父虽也是嫡子,却非嫡长子,不能继位,否则今日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饶是如此,有着太后在宫中帮持,加上圣人一直缠绵病榻,子嗣凋零,晋王一脉运作多年,终算得上权倾朝野,甚至有人暗中隐隐称其为摄政王。
他的话,与金尊玉口也差不了多少。
隐晦的提点在雷雨声中被淹没,夜幕中阵阵闪过的电光像蛟龙出海,狰狞盘踞。
外头屋檐下脚步声匆匆,陈婆子从殿侧绕进来,轻声快步地走到王妃身后低语一阵。
王妃赵琦面色一凛:“当真?”
“千真万确,虽然离得远,但老奴一眼扫过去觉得面生得很,不像她院中人,第二眼便觉得是……!”
陈婆子垂着头,将声音压到最低,胆战心惊。
赵琦目光一凝,立刻在大殿中扫了圈,确有好几个席位空着。
她心头蹿起火苗,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陈婆子急切不已:“王妃,您可万不能纵着她,王爷如今出征在外,府里头只有您能管事,若是今日的事叫太后知晓了,她定是要连您一同责罚的!”
恰好下方靠近的宾客正高谈阔论,太后近来又帮衬上圣人开了春闱恩科,功德无量。
旁的事,太后起码还顾及圣人,但晋王府家务,又涉及女眷,她权力无限。
赵琦越想心中越气,洛嘉,洛嘉,她就非给自己找麻烦,一日不得安生!
早就该将她逐出王府了,也省得如今来败坏府邸名声!
她深吸口气,吩咐下人们如常款待殿中宾客,又侧耳命陈婆子叫上今日在府中的几个姑嫂,自己则欠身站起,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大殿的侧门快步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