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唐心愕愣住。
回过神来,她恼道:“我若介意男女有别,还会一口气、一口气地将你小命渡回?”
他移开目光,低道:“拿开吧,待悟安回来喂我!”
记忆涌来,他脸缓缓涨红。宋唐心那日留于他唇瓣的软滑温润之感,莫能遗忘……夜夜回味!
宋唐心恼笑出声:“好你个张怀贤,我千辛万苦救你一命,还道你知晓了好歹,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站起身,正欲将汤碗放下,却听屋门口响起个清雅的女音,“便我来喂吧!”
张怀贤弯眉一纠,与她同时回首,内屋门洞处,不知何时立了一位翠衣绯裙的女子。
女子幕离遮颜,却掩不住玲珑身姿,身虽未近,衣裙所熏之香却飘溢满室,莲步方举,身上环佩便“叮当”清鸣。
宋唐心目光恍惚落在女子越走越近的身上,总觉这身姿熟悉,一时想不起于何时何地见过。
“你……怎地来了!”张怀贤低低出声,将女子望着,又局促朝宋唐心一望。
女子轻轻一提红艳绯裙,于宋唐心身畔的圆凳上款款坐下,向宋唐心伸出葱嫩的手,柔道:“姑娘,还是将汤碗给我吧!”
宋唐心烟柳眉轻轻一蹙,望了眼一脸艰涩的张怀贤,但大大方方将碗递于女子手中,哂道:“这喂人的累活有姑娘接手,我自然乐得轻松。”
她着实摸不清女子来历,往张怀贤那位怡君楼的红颜知己身上猜了猜,又介于那无忧的身份特殊,冒然提及颇显无礼。
终还是收住口,站起身,带着小怜出屋。
不想,那女子却于她身后幽幽送来一句话,让她顿时止住脚步,愕然回首。
“公子这屋子,”女子盛了一勺鸡汤轻吹,语气也轻轻柔柔,“这位姑娘……往后还是少来吧!”
张怀贤细眸微敛,低声:“别过了!”
“可是怡君楼的无忧姑娘?”宋唐心淡问,又反道:“你视张怀贤这位恩客如珍似宝,我可未必。何况,这屋中不仅住他一人,我为何要少来?”
张怀贤立时截断二人话头:“不是无忧,无忧早已嫁往它洲。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妹……翠翠!”
宋唐心冷冷一瞥女子。无怪乎此女一入屋内,见她向张怀贤喂汤便立马宣示主权。
“表兄表妹,那可真是亲上加亲!”她轻轻一哂,“就不打扰二位互诉衷肠了。小怜,我们走!”
待出了内屋,她又仰首往屋内一嘱:“翠翠姑娘,鸡汤可是给悟安法师送的。我看你表哥可怜才均了他一碗,你可别紧着你表哥喝光了!”
宋唐心一路带着小怜出屋,张怀贤一直幽幽目送,直到宋唐心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未收回目光,张怀贤声音空洞道:“无忧,你益发任性了!”
无忧将盛了鸡汤的勺子碰触上他的唇角,低柔道:“公子伤重,无忧日夜忧心,就想来一探公子!”
他躲开汤勺,移开嘴唇,空望寂静无人院子。
淡声:“本让你随宋伯一起走,安身于上京嫁个良人……你既不走,我便要你去清庵静待局势,你却又偏要藏身赌坊……我拿你如何是好?”
无忧持勺的手便是一颤,默了须臾,放下汤碗,轻轻揭开面纱,飞挑的凤目里已泪水满盈。
“纵我万般不是,公子就不能体慰无忧的心?”她掏出一方丝帕轻拭眼角,“无忧不想被公子养着,不想做只吃闲饭不出力的人!”
她以帕抵鼻轻轻抽泣,缓了缓,又道:“无忧少居青楼,习惯了怡红快绿之所。公子却教我点清灯一盏,伴佛经一卷,这清冷的日子哪像是我过的?倒莫若日日听着骰盅叮当、男子喧闹来得好过!”
他目光警觉地定在院门处,低促道:“往后别来了,若被尚云明沏察觉,便不是你耍性子的小事!”
无忧恋恋不舍将他望着,执拗道:“我已改换身份,还怕那尚云明沏不成?公子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无忧不愿。短短数月,宋伯母逝世,公子又遇害,我却是最后一个知晓。”
张怀贤弯眉拧紧,自院中收回目光,重重落于无忧面上,忍着耐性道:“我生我死自是我的命数,也是我的安排。速速下山去,往后不可再来!”
无忧手绞丝帕,幽幽道:“那,为何方才那位姑娘可来?”
张怀贤一撑扶手,痛“咝”一声,带了恼意低斥道:“她是宋伯的女儿!”
无忧哀哀将他望着,小心翼翼道:“我自是知晓。公子可能给无忧一个新身份,让无忧也可随侍公子?”
张怀贤面无表情看了无忧良久,无声威压,盯得无忧心底发颤,怔怔停了绞帕的手。
“深情莫过久伴!”无忧红了眼眶,泪如珠下,哽咽问:“无忧倒要怎样做,才能博来与公子这长久一伴?”
张怀贤恼意微浮于面,声音淡漠道:“你僭越了……”
正待斥责,偏院外响起清朗朗的唤声:“兄长,吉日已择……”
张怀贤飞速往院中一扫,便见尚云明沏带了亲卫大步入院,满脸笑意,神彩飞扬。
“戴好幕离!”他急促低声。
未待话落,无忧已戴上幕离,话已不能多讲,无忧唯有正襟危坐。
留亲卫于屋外,尚云明沏一掀帘子长驱直入内间,待一眼看到张怀贤面前的女子,脸上的笑意便顿住。
“这位是?”他复又笑开一问。
“哦,”张怀贤闲散一笑,向无忧一支下巴,自若道:“这位是我表妹翠翠,闻听我受了伤,特来寺中探望!”
无忧立时起身,款款向尚云明沏福了一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