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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稍后,主仆二人在食肆里胡乱应付早膳之际,便笑不出来了。
食肆里的人,正议论方才大街上瞧来的热闹……
“今日这两队仪仗,是节使府出来的?”
“正是。新节使当街遇刺,说是两个景唐人出手救下的。节使伤好,便着人送谢礼登门了。”
宋唐心汤勺‘当’一声落在碗里,径直插话进去:“可知这礼送往何家?”
“一队是送往旧都督府,一队是送往千香坊!”
“旧都督府?”有人惊讶,“贼人之后张怀贤?他竟跟节使攀上了关系?”
“千香坊的宋坊主素不巴结西阗人,竟会出手救那个节使?”
“你听岔了,这礼谢的可不是宋坊主,幡仪上写得明明白白,谢的是宋坊主之女宋唐心。”
“宋坊主一生未娶,何时有的女儿?”
“听送仪的人说,不仅有女,其女还媚骨生香,美得不可方物,还混有胡蕃血统!”
宋唐心听得如梗在喉,再也吃不下,拉起小怜便急急往千香坊赶。
千香坊所在的洛东街,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是济济满街。
她拉着小怜挤入人群里,好不容易接近了千香坊,却听得百姓议论纷纷……谈的正是她宋唐心。
“听说宋坊主的女儿国色天香?”
“可不,这一早都传疯了,说是坊主之女生得惊天绝艳,媚色无双。”
“等会儿她出来接仪,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媚色无双。”
宋唐心本还想进坊接仪,可眼下看来,这面还是不露的好。
她踮脚往千香坊门口一望,见管家陈立正在与送仪的人寒暄,而领首的,竟是那个粗眉阔脸的达朗。
“宋娘,我们不进去吗?”小怜小声问。
“走,我们寻个茶肆喝喝茶,待仪仗走了再回。”
拉着小怜钻进千香坊对面的茶楼里,她选了个临窗的位置,静等这帮人马离开。
只可惜,她见达朗任陈管家又拉又扯,就是不进千香坊里歇脚。
不仅不进,他还将佩刀拔出,领着整支队伍跳起了西阗刀舞答谢,跳便跳了,关键是他们跳个没完。
宋唐心与小怜坐得屁股发麻,茶饮了四五壶,也没见他们有离开的意思。
她感动得咬牙切齿:“那位节使大人,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
宋时明将她瞒下十多年,尚云明沏还真好,送个谢仪,将她家的秘密送得满城皆知。
她免不得揪紧了心,就怕自己身世大白,千香坊蒙受到不白牵连。
“恩人,你可满意?”
她隔壁的厢房内,达朗的刀舞看得尚云明沏忍俊难禁。
弯唇又看了一阵,从千香坊收回目光,他转头问:“她可回坊了?”
达朗提壶给他斟茶,笑道:“尚未!主人,久坐无趣,何不早些回府?”
尚云明沏淡笑问:“千香坊可有传出什么话来?”
“千香坊传出说法是,宋时明年轻时常去一个胡人酒坊下苦力,与酒坊一位胡姬女奴私通,以至珠胎暗结生。胡姬怕被主人追责,生下宋唐心当夜就扔给宋时明,次日买通回国的商队跑了。”
“哦……”尚云明沏茶送到唇边却未饮,“这说法有意思!”
宋唐心生得与胡蛮儿一个模样,千香坊东家宋时明又将女儿藏匿十多年不宣,他已笃定两者之间必有牵连。
若能证实受伤刺客是千香坊的人,这间香坊差不多可以一锅端了。
即便,宋唐心曾救过他的命!
可那日他千呼万唤,直至濒死她才出手,他领这份恩情领得很不情愿。
达卓惦量了一番,又道:“眼线扮作香货货商还探得一个情况,宋时明自生乱那日后,便染了风寒,至今未见人!”
尚云明沏浅抿一口茶,上好的雪芽香得他眉头一挑,““风寒一月未愈,他可真能病!”
“见不到人便无法确证刺客是他。”达卓凛眉,“要不将他抓到节使府去…”
尚云明沏虚一按手,冷道:“不急,如此大张旗鼓,鱼儿就不咬钩了。”
“主人,若没有鱼呢?”
尚云明沏淡然一笑。就算千香坊背后没有其它势力,但西阗人的命只能西阗人来取。
不屑回应这蠢笨的话,他转言问:“张府那边情形如何?”
达卓自斟一杯,笑道:“张府那边也很热闹,不过是被景唐人骂得热闹。这一上午,谢仪之事在子城罗城传遍了。”
能骂什么,尚云明沏淡笑。
张怀贤声名狼藉,想来不过是骂他向西阗人谄媚攀附罢了!
他站起身道:“待闹上三日,便该请二位恩人赴我鸿门宴了。记好了,盯紧这香坊每一个人!”
“遵命!”张卓捂胸一应,“主人可是回府?”
尚云明沏离席出门,道:“走,随我去怡君楼会会那个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