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人闹事。
只可惜,无论西阗贵族,还是西阗官吏,都安静如鸡。
备下谢恩宴那日,送归宋唐心后,张怀贤建议他更进一步,将合拟的新政细则公之于众,且设了半旬期限。
这半旬内,如果立氏的人依旧不动,那么新政便能顺利推开;若有动作,正好是他要抓的把柄。
果不其然,虽立氏的人没敢冲击节使府,却带人围了节使府数日,他依然张怀贤之计,避而不见。
料定立氏的人被激怒,也定会施出手段……今夜遇刺,就是他主动给他们留的时机。
他已经夜游晟洲城多日,只不过今夜才被人谋刺,而这谋刺的人,却并非立氏的人那么简单。
稍后,府兵呈来两柄弯刀。
待张怀贤接过弯刀细看时,他道:“这刀为我西阗独有,晟洲能使此种兵器的……唯守城军。”
此前在长街上,他特意嘱咐扈从与他拉开距离,以便让立氏下手。
只是未料,行刺的人数众多,足有百余人之众。刺客分了两路,一路阻住扈从,一路追击他。
幸好宋唐心闯入他的陷井,也幸亏他临时起意,拖着宋唐心垫背。
否则,他真不敢想,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虽然,他也险些死在宋唐心手里。
张怀贤面色凝重道:“没想到,立氏竟买通了晟洲守城军!”
尚云明沏自斟一杯茶,笑道:“我却一点也不意外!”
张怀贤讶然:“守城军不为立琮所辖,为何他们要动你?”
尚云明沏举筷叹道:“你不懂韦那热与立琮的关系。”
他一面吃菜,一面向张怀贤絮叨,讲起洛川关讨伐使-韦那热与立氏的恩恩怨怨。
塞北守军由韦那热所辖,守军人数愈五十万之众,年年军晌数目不可小觑。
立氏盘剥西阗多年,以至西阗国库内空虚,时常拖欠韦那热军晌,韦那热便不得不向四洲八郡的节使伸手。
只是,塞北已成立氏的天下,与其说向节使们伸手,莫如说是向立琮化缘。
可立琮是什么人?雁过过拔毛的人物,哪会轻易供养韦那热的大军?
韦那热这口军晌讨得并不容易,是以,当守城军唯立琮马首是瞻,有求必应时,韦那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守城军开始私吞从立琮那里得来的好处,韦那热即便知道,可远在洛川关,也只能干瞪眼。
今夜,守城军竟猖狂到行刺他……委实活得不耐烦了。
张怀贤思虑再三,道:“尚节使,韦那热或可一用。”
尚云明沏摇头:“怎么用?我可养不起那五十万大军!”
张怀贤细眸一弯,笑道:“单晟洲一城供养不起,可若加上其它洲郡,或能承担洛川守军一半军晌。”
尚云明沏眼睛顿时一亮。
晟洲本就是他与新王撕开立氏势力的一道口子,其后渐图整个塞北,进而整个西阗,誓将立氏势影响消尽……
张怀贤所言与自己不谋而合,他性急道:“说说看?”
张怀贤便将腹中计谋一条一条顺给尚云明沏听。
尚云明沏手掌拍至张怀贤肩头,笑赞:“景唐运八百而不衰,果然大风泱泱,受其风华沐染,张兄果为高世之才。”
张怀贤拱手自谦:“节使差矣!景唐风华再盛,怀贤却未沾染半分,不过……我权当节使是在夸赞!”
吃过几轮茶,嚼过几回肉,尚云明沏才记起桌上有酒。
他提壶为张怀贤斟酒,自斟一杯,与张怀贤一碰杯,仰头倾尽,发现张怀贤却举杯不饮。
尚云明沏把杯笑问:“怎么,我这酒不香?”
张怀贤为难道:“我自小脾胃虚弱,沾不得酒!”
尚云明沏很是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张怀贤歉意一笑,放下酒杯端起茶一敬:“以茶代酒,我敬节使!”
浅抿一口酒,尚云明沏道:“张兄有所不知,今夜想杀我的……还有我那恩人-宋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