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贤神色一惊,呆了须臾,问:“尚节使……何出此言?”
尚云明沏将与宋唐心互掐之事讲了,讲时手抚着颈子,似乎那双柔胰留下的异样感尚未散去。
他本道明日就将千香坊的人抓了,没想却遇上了宋唐心,又被她救了一回,还送他往鬼门关走了一趟。
张怀贤面色怔忡良久,缓问:“此女狂悖如斯?只是,她既救了节使,为何又要杀你?”
尚云明沏讳莫如深一笑:“我若告诉张兄,是千香坊的宋坊主杀了前节使,你可相信?”
张怀贤猝然看他,久久莫能回神,道:“竟有这等事?节使可有证据?”
“此前确有一物证,只不过张兄也有,便作罢了!”
张怀贤一悚:“那个香囊?”
“正是!”
尚云明沏笑得意味深长:“只可惜,我的人在西水池定到了香囊,也在张兄所说的香坊,订到了香丸。”
“咝……”张怀贤面色犯难,“就没别的凭证了?”
“没有物证,可有人证!”
尚云明沏闲闲向府一招手道:“带那位名罗桑乞力的老阗奴上来!”
府兵领命,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召人的府兵慌张跑来,跪禀:“尚节使,罗桑乞力五日前去集市采买粮肉,昨日被人发现死在葫芦河里!”
尚云明沏恍若听错,瞪视府兵:“怎么死的?”
府兵小心翼翼应:“罗桑乞力素爱饮酒,府中阗医验过尸,说是醉酒失足坠河。”
尚云明沏陷入沉思,忽想起什么,急急挥手:“去,快去看看,砍伤刺客的府兵可在?”
府兵去后,须臾归来,怯报:“听、听说那几位兄弟前几日出府赌钱……至今未归!”
尚云明沏蓦地站起身,面上神色惊疑不定。
张怀贤此前一直甚为安静,见尚云明沏反应如此大,此际才出声:“尚节使,那位罗桑乞力……是什么要紧人物?”
尚云明沏迟疑坐下,便将胡蛮儿的事讲了,也讲了胡蛮儿与宋唐心面容相似,还讲了那夜刺客受伤之事。
张怀贤却疑惑:“事过二十年,罗桑乞力……竟还能记得胡蛮儿模样?”
尚云明沏彼时就疑过这一点,张怀贤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已没心思回应,只道:“看来,只能将千香坊的宋坊主抓来验验伤了。”
张怀贤闻听,站起身,郑重一揖道:“节使听我一言,千香坊你最好暂时莫动。”
尚云明沏不解:“区区一家香坊,为何动不得?”
张怀贤释道:“千香坊做南来北往生意,牵连多国胡商。若无真凭实据便抓人,事若传开,收不了景唐商户的心,恐还会失了胡人的心。”
确如张怀贤所言。
晟洲最多的是景唐人,其次是西域各国胡人,最少的却是西阗人。
为数众多的粟特人,回鹘,嗢末人等杂居城内,他们擅酒擅匠,所从的行业门类众多,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张怀贤又道:“证据出现的时机太巧……若宋坊主若果真与前节使有仇,坐等流民冲入府杀了前节使便是,何需多此一举?”
尚云明沏一敛目,“张兄的意思是?”
张怀贤恍惚道:“莫不……是立氏想离间节使与景唐人和胡人?否则,怎会给出节使证据后,便死的死,不归的不归?”
有夜风刮入室内,室内顿生寒凉,尚云明沏拢了拢狐氅,反问:“为何不是别人给我故布疑障。”
张怀贤诘讶:“别人?除了立氏还有能谁人?”
尚云明沏淡道:“十日之期将近,晟洲局面即将打开,我可不想驱走立琮这只虎,又混入一群狼。”
张怀贤显然不懂尚云明沏的“哑谜”,迷惑:“节使的意思?”
“张兄,你说,这晟洲城除了立氏,可还有其他人?”
可惜,张怀贤依然怔愣:“还望节使明示!”
“我总觉……有立氏之外的人在图谋什么?接近我?利用我?”尚云明沏目光闪烁,这些皆是他的感知,他说得并不笃定。
张怀贤却听眉目纠结,沉默良久,艰涩道:“如此说来,怀贤的怀疑最大……”
尚云明彻扬眉一笑,重重一拍张怀贤肩膀,摇头。
“若非承了张兄救命之恩,又承了张兄高谋大才,哪能这么快打开晟洲局面?我怎么又会怀疑张兄?只是我初来乍到,无帮无衬,想得甚多。”
张怀贤汗颜一拱手道:“惭愧了!我不过以小人之心,行小人之事,谋一小差,以全我母亲晚景安稳,何敢论高谋大才?”
尚云明沏虚手一按,认真道:“若张兄愿与我共进退,待大事得成,我必向我王请旨,高官以待,并向全城昭告张兄伟功。”
张怀贤慌忙站起身,后退两步委身于地,低道:“我虽觍脸求官,但节使赐我一蝇头小官即可…昭告全城…便不必了!”
尚云明沏难以置信望他,眼中精光闪烁,试探:“因何不愿昭告全城?张兄也怕立氏?”
张怀贤深躬未应,却是应了。
他斜觑张怀贤,眼神不悦闪过,一笑淡道:“也好!”
张怀贤这才起身,满脸惶然道:“多谢节使成全!”
“这几日还有连场好戏要看,只是我乏了,想必张兄也乏了。今夜先商议到此,回头有事再请张兄过府商议。”
尚云明沏端茶送客。
张怀贤犹豫抬步却又止住,“尚节使……那千香坊的事?”
尚云明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