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色空蒙。 漩涡水户踏在青石铺就的台阶上,每走一步,木屐的高齿就敲出一声清脆的“咔哒”。 此时微风正好,带来一阵阵的草木幽香,这样的声音,本该是空旷又悠扬的—— 哪怕是深夜滞留在山里的旅人听了,约么也只能想象出一个提灯的身影,主体是那抹橘色的暖光。 哪怕背景画风如何诡谲,看到那影子,便也只能想到夏日午夜看到的萤火虫,泛着奇异的清凉。 是梦幻美景来着。 然而美景本人现在心情奇差。 怎么说。 主要还是扫兴吧? 并没有提着灯盏的人影,在山路正中顿了一下,而后脚步闲闲换了个方向,轻易跳到了路边嶙峋支伫起来的大石上。 漩涡水户仰头看月亮。 客观来说,扫兴这个词,其实都不太能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说起来,大名本身也不是表哥那一型的—— 一个长发一个短,摸起来手感有差什么的,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是…… “但是姑父真的好没用啊。” 虽然他身体不好是肉眼可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手动操控的,但水户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虚到连一刻钟都跪不住了。 是真的跪不住! 在大中宫隐约的记忆中,保留着相对完整的生理知识,知道一个发育健全的成年男性,确实会在受到一定的生理or心理刺激后,产生对应的身体反应—— 大名一开始发抖啊,脸颊潮红啊,应该就是这种常规类型。 但后半截他是真的跪不住了才抖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导致的幻觉,漩涡水户离开时,有从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 不是医学上形容的青黑颓败—— 就是纯黑,在某个瞬间的光影变换中唰的一暗,仿佛整张脸都被黑漆罩住了。 讲道理这是要死了吧? 和【回光返照】那个玄乎的说法差不多,【印堂发黑】,就是要死了的意思吧? 想到这里,大中宫不免又是苦恼的一咂舌。 这人的保质期也太随心所欲了—— 当初想他原地暴毙的时候,他意外的很能撑住,现在准备等到下一代再换人,他反而一言不合要死。 “还真是……” 漩涡水户久违的想起了当初水之国打来时,姑父那张不安中难掩期待的脸。 啧。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体谅他人的难处呢。” 同一时间。 千手一族入住的别院。 刻意支起的结界中,列位千手族人,正借着反向通灵卷轴的连接,次第向族长汇报信息。 这个过程并不呆板,大家都是姓千手的,不牵扯到生死存亡时,口气都比较像聊家常。 千手佛间甚至在一开始追问了下千手和真坐船出远门(他原来没坐过)的感受,还顺便托他们多带点特产。 说到正当间,他才跟刚想起来似的,问:“涡之国现在还好吗?” “好啊。” “那水户呢?” 千手和真应声挑眉:“她?她怎么的都比漩涡芦名好!” 比起这种个人倾向浓烈到阴阳怪气的回答,反倒是千手离比较好说话。 这位女士挺多愁善感的撩了下耳边的头发,然后才道:“大中宫是很守礼的。” “我总觉得芦名当初那封信,可能另有隐情——” 她顿了顿,才开始盘疑点。 “再是老狐狸,也总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我看漩涡芦名对待柱间,并不是假装的亲切,而且大中宫,我是说,水户。” “她面对柱间时,也是毫无异常的亲热。” “尤其……” 她斟酌着提出另一条佐证:“水户好像是昨晚见面时,才从柱间那里听到了瓦间的死讯。” 提及这点,列位千手的表情同柱间昨晚描绘的一样,稍显动容,但异常坦然。 千手离声音未变,冷静指出:“她昨晚听闻消息,今天就立刻就做出了表示,不止佩戴珍珠,还公开声明了近期要茹素——” 这显然是要为了瓦间服丧的意思。 虽然晚了点,行为也很克制,但未来丈夫未成年的弟弟,本身就是小丧: “我觉得能放出这样的信号,最起码水户本人,是认这份婚约、也是认‘未婚妻’这个身份的。” 她说完,室内若有所思的静了一会儿。 半晌后,千手佛间没再试图追问细节,反而把目标对准了自己尚未开始独当一面的儿子。 “你呢?” 他问柱间:“感觉怎么样?” 千手柱间在旁边百无聊赖的静坐到现在,陡然被问到,还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就……挺好的?” 少年人抬手揉了把后脑勺,像是坦然羞涩,又像是冷静思考后一闪而过了些了然。 他挺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不确定的说:“……我总感觉水户不是想娶就能娶回来的人。” 千手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