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微微的亮光,火烛一般。 郁淮之进来时房间内空无一人,本该在床榻上安稳入睡的温知舒不见踪影,就连他身上盖着的毯子也一同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荡凌乱满是褶皱的床单。 郁准之将手里浸湿的毛巾搭在一旁,指骨处开始频繁肆意透着浑浊的黑气,他脸部肌肉绷紧得厉害,眼底缠绕的阴气冷寒森森犹如无底洞般可以吞噬腐朽一切。 他像一块百年不化的寒冰般慢慢消融,可往往霜雪融化时便是冷到至极的时候,地面上无端凝结出白霜,仿佛寒流经过一般气温陡然下降,冷气压将整个房间冰冻得如同寒窖,令人瑟瑟发抖。 一只藤蔓十分怕冷的从郁准之的后脖钻出来,分裂成细长的两根触手,它哆哆嗦嗦地贴在郁准之的肩膀上,好冷好冷。 显然是被体内的阴冷冰寒所灼伤,憋到忍受不住才着急忙慌从郁准之体内溜出来。几秒的时间内,已经有成干上百根触手纷纷跑出来,他们互相依偎裹着,彼此从贫瘠的身体内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好冷好冷好冷。 它们恳求的私语在郁准之这里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有阳准之双目冷若寒蝉,简下头来一个渗人森然的眼神就让它们说不出话来。 它们哑巴似的强忍着冷痛不敢作声,腕足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畏畏缩缩的。 其中一条身上已经冷到藤蔓上结了一层的冰,身形萎缩不振,它大着胆子期期艾艾开口:可是你这样,会伤到我们知舒的……他的气息还栖息在这里… >郁准之呼出一口气,肆意的情绪收敛许多,周遭的冷气渐收,凝滞陡降的温度逐渐有了回春。 他鼻尖翕动,顺着温知舒身上那独有的香甜气息踱步行至到一间不过半米高的窄小衣橱,柜门紧闭严丝合缝到不透风的地步。 有限准之离得愈近,温知舒身上散发出的馥郁香气便更加得浓郁,源源不断地从这扇关得死死的柜门里溢出来,仿佛里面逼仄狭窄的空间快要装不下了。 “知舒。”郁准之喊出他的名字时才惊觉得自己声音涩得厉害,犹如本该在水管里流畅无比的水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成冰,凝固冷涩。 四周安静了一瞬。 里面的人置若未闻,根本没听见似的,宛如郁淮之不过是在对着空气讲话。 呜呜。 那扼杀在喉咙里的哽咽声,即便轻到难以听见的地步,还是被郁准之敏捷洞察到了。他鸦羽的睫毛颤动一下,纸白的指尖轻轻地将眼前的柜门拂开了,轻柔得似乎害怕吓坏里面的人。 随着柜门被推开,里面的场景逐渐展露在郁淮之面前,温知舒双手极紧地抱着那张薄毯,仿佛搂着的不是一条简单的薄被,而是格外依赖的一个人。 他身体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躲藏在这间容纳不下他的衣柜里。 温知舒努着嘴唇,表情强忍着,他的眼睛都快被乱涌一团的泪水给糊住了,眼睑周遭红得厉害,脸颊两侧又白得令人心疼,两种掺和在一起的反差让温知舒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 他手心唯一攥着的东西是那条浅蓝的毯子,郁淮之跪膝在地,两只手钝麻得厉害,居然不敢再上前一步,因为他在温知舒怀里裹着的那条薄毯上感知到了自己的气息。 有限准之手里的指骨开始疼,就像是从中间碎成两截,他余光一瞄,发现右手的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掰断了。 他无心管辖,嘴畔掀起一抹温柔的笑,驱除五官薄冷造成的疏离感,他微微含笑,郁准之知道知舒是爱极了他这副模样的。 “知舒,我们从里面出来。”郁准之用着哄骗的口吻想让他出来,他青白的手掌轻轻托着温知舒的胳膊,想把他从这不透气的空间里解脱出来。 可温知舒非得不听,呜咽着往柜子里躲得更凶了,将怀里的薄毯死死地贴在胸口,呜呜得热泪盈眶,“淮之,你让 那些东西走吧…” 温知舒忧若感知到面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于是破天荒地开了一句口,他颠三倒四说着胡话让郁淮之别走,别离开他,他害怕。 一边又用黑亮惊恐的眼睛痛苦万分地瞪着窗外,他声音带着哭腔乱哼着,随即扭过头来满怀希冀地拽着郁准之,来来回回重复着那一句话,他下半张脸笑着,上半张脸又哭得厉害,笑容和痛哭这两种情绪在温知舒脸上诡妙地叠加: “淮之,我不分手了…” “我错了…我错了。” 有限准之第一次痛到犹如业火焚烧时还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那种疼于他而言归根结底不过是身体撕裂带来的折磨和恐惧,即便是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郁淮之也是嚼碎了往里咽。 可是现在,比起身体上的疼,眼前的局面简直是要将郁准之凌迟处死数百倍。 温知舒姿态温驯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是郁准之早上亲自给他穿的,模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正在放着影视的电视机。他双目看似盯着屏幕,实则无神失焦的往着前方,根本没朝屏幕上瞟去一眼。 他雪白的皮肉贴着骨骼,一眼望去只觉得瘦弱极了,细软的黑发也不如以前富有光泽,显得几分黯淡。 郁淮之从厨房出来时,他手里端着一盅羹,里面混合着山药、细碎的肉丝、炖烂的人参。 这些食材被放入破壁机里搅拌成容易消化入口的粉末,随后又高火熬制了半个小时,软糯的米饭全部被煮得黏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