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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彳亍之意(1 / 2)

杨臻一屁股坐在了岸边的青草上,他扑棱着衣尾上的坠水道:“歇会儿吧!”  嵬名岘随他一起坐在了湖边。  杨臻懒到不行地直接倚上了旁边的那根木头畅叹一声说:“还是你厉害,七师兄说方尔玉那家伙比我能打不过是稀罕于那些少见的路数罢了!”  嵬名岘来了心思,问:“你们交过手了?”  “嗯。”  “何时?”  “前不久在昆仑的时候。”杨臻说。  “如何?”嵬名岘又问。  杨臻嘿嘿一乐道:“我讲的肯定没有阿衡写得精彩,回头你去看看他的小竹片子吧。”  嵬名岘鼻呼一声,也不再追问。他看着隐约笼上夜色的天说:“该回去了吧?”  “不想回去。”杨臻说得简洁又干脆。  嵬名岘一阵安静后又问:“想喝酒么?”他早先便听到了远处的叫卖声。  “想。”杨臻也听到了。  嵬名岘起身说了句“稍等”后便不见了踪影,等他拉着托车回来时,杨臻已经躺地上了。  杨臻听到车轱辘声后就坐了起来,他拍了拍手边的位置指挥道:“放这儿放这儿!”  二人对干一坛之后,杨臻痛快地赞了一声:“果然,酒还是江淮四岸最妙!”  淮安这里也有名酒羊禾,如今细品之下竟然与梅煎雪有些相似。想来也是,这里本来就是梅煎雪的故乡——远处那堆曾经的神兵城,可不就是梅煎雪主人的家么?  他突然叹了口长气,倚着托车轱辘说:“老驴头儿总说离老哥的梅煎雪差点韵味,如今看来差的大概就是这点岁月的味儿吧。”他咂了咂嘴鼻轻呼气又细细品了品羊禾酒的余味,捣了旁边的嵬名岘一肘说:“别全喝了,记得留一坛,我要捎去给离老哥尝尝。”  嵬名岘回头略略点了点数说:“这么多,喝不完吧?”  “哈哈!”杨臻怪笑两声拍了拍托车辕说,“你要是喝倒了,我就用这玩意儿把你推回去!”  嵬名岘斜眼瞅了瞅身后的托车说:“这东西要推也是推死尸吧?”  “哈哈哈哈哈……”  杨臻的笑声直飘进了远天的薄夜疏星之中。  坐在小门槛上的周从燕大眼睛随着天上的两只山雀从左滚到了右。  “姑奶奶大小姐,人要被饿死啦!”鸿踏雪身上动弹不了只能靠吆喝。  旁边的方尔玉有雁寻梅喂汤喂饭,他原本也是有周从燕管的,不过眼下将夜都不见杨臻回来,周从燕也没心思管他了。  鸿踏雪呼嚎不停,周从燕听烦了扭头啐道:“你爹还没回来呢就想着吃饭?!”  “噗!”  同屋半躺的方尔玉突然被呛得喷了稀饭,雁寻梅赶紧搁下碗手忙脚乱地给他擦脸拍背。  鸿踏雪一阵惨叫,又开始嚷着要换屋,瞧这个架势,怕是不把院里的人吆喝出来谴责周从燕他是不肯罢休了。周从燕不愿听他叨叨,凶了一句闭嘴把他吓乖之后开始压着火气给他喂饭。  终于饱餐一顿的鸿踏雪总算是消停了些,不过他却仍不肯闭嘴。“老杨还没回来啊?”他问。  周从燕不情不愿,光点头不说话。  “你说那个徐枢能把夜牙玺交出来么?”鸿踏雪叨叨个没完,“就那样的人,他不会把老杨也怎么样了吧?”  周从燕想把手里剩了层底的碗扣到他脸上,亏得心怕一个不慎把他呛死白瞎了杨臻费的功夫,不然她早就动手了。杨臻临走前把事情都跟她交代得很清楚,她虽也想过跟去,可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好在还有嵬名岘护送,她自然是放心的。可先前再怎么放心也都经不住鸿踏雪这样拆家似地磨问。  “他还说要套一套徐枢那根铁胳膊的门道,许是为这耽误了吧。”周从燕自我安慰道。  “这事儿我早就想跟他说了,别说那家伙不好说话,光是这神兵城的本事就很难搞到手吧?”鸿踏雪说。  周从燕只知神兵城的一切都稀罕厉害,却不曾听杨臻说过这些,不过鸿踏雪这么一说她忽然也觉得理应如此。若她有这般不世出的本事,她应该也会好好藏着点的。  “神兵城的机关术从不外传。”方尔玉说,“韬晦爷爷和徐枢是神兵城创派以来仅有的两个外姓徒。”  周从燕觉得像是听书,她跟着苏纬听了那么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其实是有那么点自己动笔写点什么的小想法的,这种稀罕的事对她来说不仅是故事,更像是日后可供她编排的素材。  鸿踏雪的小嘴瘪成了鸭喙的形状,抖着上鼻腔做作无比地嫌弃道:“呀,那你好厉害哦!”  此刻星月满湖,夜风颇凉,秋日的夜总的来说相对安静,仅有的虫鸣也只限于近湖之处罢了。  湖边的两个人背相靠肩相枕,仰面看着自己眼中的天,和谧而又自在。  “人吧,一辈子应有尽有不一定快乐,一无所有到底也就那样。”杨臻懒趴趴地说。  “嗯……”嵬名岘应了一声,总觉得他的话还没说完,“所以呢?”  “我最怕的是有过。”杨臻自嘲一笑,“我之前就想过,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开始不停的‘有过’,只是没想到我的这个时候来得这么早。”  嵬名岘问:“那人的话你都信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杨臻说,“徐枢之后肯定还会有事。”  “什么事?”嵬名岘侧了侧脸。  “亡国之臣有几个不想复国的?”杨臻咋舌,“贼心不死,必生祸端。”  “你打算如何?”  杨臻说:“能如何?离他远点就是了。”  嵬名岘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老实听着。  “可惜我那姥爷——哦,不对,以后八成得改叫‘王大人’了,老人家多好,不过到底是对不住他了。”杨臻长叹一声。  嵬名岘总有些地方想不通,他问:“这样的事你打算如何向他开口?”  这话问出来,杨臻便是许久沉默。因为挨得足够近,嵬名岘可以清楚地知道他的气息频次,也能感觉得出他迟疑、踌躇到自嘲放弃的过程。  杨臻往后缩着蛄蛹了一顿带着笑腔道:“这种事怎么跟人说去?何况是还是七老八十的前相爷……”  “你似乎很不舍得。”嵬名岘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有过可比一无所有痛苦多了。”杨臻对着天上辉映的群星看了片刻,“不过还好,人还在,只是不便再有瓜葛了而已。”  “说了这么多,”嵬名岘的想不通仍旧堵着,“你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跟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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