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光中,邵月如伸手悄悄描摹着身旁的人的面庞,睡梦中安静恬淡,他面容棱角愈加分明了,挺立的鼻梁如同精心雕琢过,只是脸颊瘦了不少。
江晏之迷蒙中察觉到有什么薄羽似的在脸上轻轻晃动,睁眼醒来正看到邵月如的手停留在他头顶。
“你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邵月如火速收回手,有种被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好在江晏之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半睁不睁起身,含糊着问:“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邵月如见他把自己方才的举动理解成了要去喝水,她躺在被子里,没敢反驳。
江晏之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床边,邵月如伸手去接,被他让开。
“凉。”
他靠在床柱上双目闭合,双手捂着薄胎瓷杯,片刻后递给邵月如。
邵月如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江晏之,竟有人能靠手心的温度将水捂热!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江家的时候,她睡到半夜想喝水,明明是寒天,那水也是温热的,之前没在意,现在想来,半夜三更哪来的热水,原来是他捂热的。
邵月如一边惊讶他还有掌心捂水的本事,一边觉得这水喝下去,心里也生出一股暖意,不自觉低头笑了笑。
江晏之等她喝完将茶杯放回去,踱到窗户边转了转脖子,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回头看到邵月如坐在床上望着自己,他道:“天才蒙蒙亮,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邵月如摇摇头,“不睡了,睡不着。”
她早醒了,一直在想江晏之同她说过的从军的事。
邵月如明白,从他们进城起,苍州上下都对他们以礼相待,是江敬回为他们寻了一个庇护之地。可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江敬回把宝压在大皇子身上,若是大皇子能攘外安内则他们在苍州安稳无虞,可大皇子……
这些日子她也打听了一些消息,大皇子不得先帝宠爱,常年戍守边关,连个王爷封号都没捞着,大皇子为人宅心仁厚,也仁慈软弱,放到太平盛世朝,是难得的仁君,可放到乱世,就是致命的缺点。
“晏之,你当真打算去从军?”
江晏之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月如,我想掌权,当官,当一个有权有势,能够影响天下人的官。”
这一路来,他们看过太多的风雨飘摇民不聊生,对百姓来说,为官为上若不为民,那便是‘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百姓求生难如上青天。
官吏百姓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他想寻条出路,不仅是为自己和邵月如,也想为别人谋一条生路。
游侠难为,不如做官。若能平定天下,位极人臣,他必将肃清吏治,还百姓以生息,大庇天下寒士!从军,只是这条路上的第一步。
“那你打算如何做?”
邵月如盘膝坐在床上,认真问他:“辅佐大皇子吗?可大皇子似乎并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
别的枭雄都在抢夺地盘图谋天下,可这位大皇子仍在一心抗敌御外,对逐鹿天下丝毫没有动作。
“是。”江晏之回应,他认真道:“我想通苍州城守将我引荐给大皇子,尝试说服他举事。”
“可大皇子仁善,未必愿意争夺天下。”
江晏之笑了笑,“先时某朝□□兵变,史书上载的可是属下诸将迫其黄袍加身。大皇子不想争夺天下,可他也得为手下众多将士考虑。那些人谁得了天下,都不可能容得下一个手握重兵的前朝皇子及其部署亲信。”
“你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吧,我支持你。”
江晏之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月如,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谁不放心了?”邵月如故作轻松地笑,“你好好平定天下,将来封侯拜相,替我挑一个最孔武有力、英武不凡的郎婿。”
江晏之哑口无言,十分后悔当初一时糊涂。
邵月如穿鞋下床,背过身去穿衣裳,口中玩笑道:“你去吧,等我同秦姐姐养出能吐丝的蚕,挣很多银两,到时候我开个书院,招募几个学子,日日听他们读书,谁还记得你,谁还不放心你?”
江晏之站在旁边看着她,就这样闲适祥和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多好。
今日苍州城守大人从平城回来,两人定下来,各自梳洗了,江晏之与邵月如便随付金易一起前往拜见。
在官衙中等到城守大人及公子回来。
城守大人名唤酆磊,年逾半百,但高大威猛,典型的武将体格,常年征伐使他干练精悍,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出坚定果决。酆磊有一子酆仕民,却温和儒雅风度翩翩,但酆仕民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镇守西北的大皇子的女婿。
酆磊坐在椅子上,睨了江晏之一眼,神情不算友善,“你便是江大人的公子?”
“是。”江晏之应道。
酆仕民亦从旁打量着这个年少的公子,身着素布外袍,头顶木簪,配着清俊的五官,颇有落拓少年的风度,他早听付金易说过,这位江公子是苏州有名的纨绔子弟,招猫逗狗穿红着绿,眼前这位江公子,实难与他听闻的联系起来。
而他身旁的女子,身穿一袭浅蓝衣裙,发髻盘在脑后,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别着,模样是江南女子的清丽婉约,眉目间又显得沉稳旷然。
酆仕民温和打断酆磊,同江晏之道:“我父亲向来如此,并非针对江公子,江公子切莫多心。”
酆磊其人,确如酆仕民所言,对谁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刚介耿直得有点过头,能生出酆仕民这样温和儒雅的儿子,邵月如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