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宴酒楼。
李燕看着那一桌桌点了个花生米就坐半个上午闲扯淡的汉子们,气不打一出来,啐了一口,叫小二过来耳语了几句,摇着扇子走到账台后。
“你们说这文家公子出了事,文老爷那么大的家产可怎么办啊?”
一个矮胖男人问道。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怎样都落不到你身上。”
“文家不是还有个千金嘛,你入赘去当上门女婿如何?”
“哈哈哈就你那岁数,都可以当人家叔叔辈了...”
身边几人讥讽到,那矮胖汉子涨的满脸通红,一巴掌拍桌上,道“上门女婿怎么了?要是爷还没成家,爷还真去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矮胖男人面子上挂不住,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道, “难道你不想去?还有你...”
“我说你们别做白日梦了,且不说文家姑娘是否看得上你们几个二球货...”
邻桌一男人嗤笑一声,转过头对几个汉子道, “说不定文家公子过不了几天就出来了,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哈哈哈哈哈...”矮胖青年一伙人相视一眼,嘲笑邻桌男人, “崔县令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金山银山摆面前眼睛不眨一下,美人在侧都坐怀不乱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啊”的一声一蹦三尺高,肩头被小二倒了一碗臭豆腐,小二连声道歉,拿起擦桌子的毛巾就往这人身上招呼,结果越擦越脏,味道也越来越重,周围的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起身散开。
“老板娘,这大夏天的谁点臭豆腐,臭死了,臭死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好臭啊!”
邻桌吃饭的食客也纷纷放下筷子,捂着嘴一脸痛苦。
见到先前那几桌闲聊的汉子夺门而出,李燕儿嘴快咧到太阳穴了,用扇子捂着嘴咯咯笑出声来,终于是清静了。
“燕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呀,寂言来了!”
清朗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李燕定睛一看,原来是赵寂言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她十四岁就在佳宴酒楼打杂,虽然年岁小,但肯吃苦又聪明,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一晃十年过去了。
老掌柜夫妇没有子嗣,五年前过世后,众人都以为佳宴酒楼开不下去了,没想到被她一人撑了起来,生意还越做越红火,有眼红的同行雇食客想搞垮佳宴酒楼,被李燕堵在大街上臭骂后又纠着耳朵送去了衙门,从此‘泼辣燕儿娘’的名声在外,无人敢再招惹。
李燕没怎么读过书,算数还都是老掌柜教的,她对有学识的人有种莫名的敬仰,平日里爱看话本,有时有些疑惑也想不明白,想同人谈上一谈,奈何读书人都认为她一介女流在外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别说细细相谈了,都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唯独赵家父子,对她总是恭恭敬敬的,赵寂言得知她爱看话本后还同她讲了几个故事,听得她是泪眼婆娑,意犹未尽,今日见到他,可得再让他再说几个。
“寂言你来的正好,上回你说的那个聊斋,还有没有其他故事?”
“嘿嘿,燕子姐,故事自然是有的,咱俩坐下聊...”
赵寂言给李燕说了一刻钟的虐恋故事,他讲的口干舌燥,她听的哀叹连连,实在是讲不动了,一大壶茶也已经见底,赵寂言喊着肚子饿,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清汤面,李燕一高兴,还给他加了份肉,起身时还在喃喃: “秦香莲真是可怜...”
他边嗦面边和店小二打听文墨宣和陈才的事情。
“李七哥,那日陈才和文墨轩起争执你晓得不?”
“哎呀,这还能不知道,我当时就在场啊!”
李七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兴冲冲地说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啊,那陈公子可是嘴上不饶人,一上雅间就和文公子打了个照面,说他穿的像只招摇的公鸡,又说什么字写的跟狗爬上不来台面...两人是你骂一句我回一句,想不到文人发起火来也这般吓人,真是有够呛的...”
“那他二人可动手了?”
“没啊,在酒楼里动手还得了,老板娘不得发飙啊!”
李七做了个鬼脸,继续说到, “我看文公子那个暴脾气铁定不会吃亏,前脚刚说要收拾陈公子,果然后脚就动手伤人了,哎,年轻人还是太冲动,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就——”
“文墨宣说了要‘收拾陈才’?”
“是啊!文公子亲口说的‘我定要打的你见阎王’”李七压着声音模仿起了文墨宣的语气, “后来陈公子就离开了,没过一会文公子也走了。”
“陈才和文墨宣何时离开的你记得吗?”
“这我到记不清了,前后脚的事情。我只记得,陈公子走的时候是带着小厮的,文公子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赵寂言吃完了面又李七闲聊了一会儿,看着太阳没那么晒了,又绕回城西巷尾,去找了趟卢秋。卢秋见到他倒是颇为意外,一个月不见,这赵家小子倒是吃胖了不少,不似以前那么白净了,好在气色红润,一看就已经养好身体了。
待赵寂言问起陈才的事情后,卢秋一开始只当他是关心同窗,还安慰他不必过于忧心,结果赵寂言越问越离谱,先是问起来陈才的伤在何处,是否致命,又问起他遇害的时辰,接着是能不能从伤口看出凶手是用哪只手行凶的...
“老夫乃医者,只知道治病救人,哪里知道你说的什么左利手右利手!”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您从陈才后背上的刀伤上能不能看出来刺伤他的人是惯用左手还是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