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痛。 “若有内情,可以直说。”方临渊提醒他道。 却见孟诚转头,看向监牢窄小的窗子。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 一束遥不可及的光亮,似乎照到这里,却又冷冰冰的,与湿冷的砖石融在一起。 片刻,他听见孟诚说道:“方将军,我知道是个将领。” 他语气很慢,很平缓,却微微有些颤抖,言语间却在缓而深的呼吸着,像是在平复精神上的某些痛苦。 “三前,从拿下陇西第一城时,我与营中的将士们就在听的传说。”他说。“您用兵如神,待陇西那些行将饿死的平民又能这样公平,他们视您如青天,在我看来,也是如此。” 说着,他转头看向方临渊,问道。 “可是,方将军,摆在您面前的,若真是天上的事呢?”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牢房中有些发红,方临渊看着他,许久,缓缓答道。 “天上还是地下,总要说,才有办法。”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去秋天的兖州,像是落入一场生灵涂炭的幻境里。 微薄的收成让本就寒冷些的兖州愈发贫穷,街市上的粮价涨又涨,饿极的百姓们将女卖掉,换来的银两也只够买三斗米。 米面的价格比命还要贵。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 兖州贫弱,朝廷的税已经一降再降。兖州各郡也纷纷开仓放粮食,但衙门也穷,粮食分到百姓手里,也不过三五天的嚼用。 这是天灾,便是朝廷也没有办法的。 兖州各处山上的野菜草根都快要挖光,百姓们面黄肌瘦,便是军营里的将士,处境也没有到哪去。 军中无粮,将便将粮饷折银发给他们。但是军中发下的银两,单是买麸糠来吃都不够填饱肚子。 到今开春,他们连麸糠都买不起。 孟诚手下的将士活生生饿死三十七个。 三十七寨的牌匾,上头字字都是他手下弟兄曾流淌而出的血。 方临渊静静地听孟诚说着,说道此处,身高八尺的男捂住胡须覆面的脸,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但是……分明……”说到这,他有些语无伦次。“这世道就是乱的。” 他说,他第三十七个饿死的弟兄是他同乡的弟弟,是当一起入军营奔前途的。 他临死的时候,攥着孟诚的手,将锋利的匕首塞进他手里,让他割下自己的肉来,养活他视若亲兄长的孟大哥,养活其他的同袍。 可他枯瘦的皮肤下,只摸得到硬邦邦的骨头。 那天,瘦若骷髅的孟诚握着那刀,冲进将的军账。 但他怀里搂着城中花楼里的舞姬,桌上的美酒散发着粮食的浓郁香气,是精粮酿的。 那天,他拿着刀,强迫将打开存放粮草的仓库。 但偌大一个粮仓,空空荡荡,他站在那,饿得颤抖的手连刀都要握不住,而他的身后,则是将慢条斯理的冷笑。 “都说,军中也困难,若有粮食,我怎么会不发给们?”他说。“大家都苦,熬一熬就过去。” 说到这,他呜咽起来。 “我们确实领饷银……分文不差,可他们拿着饷银,却还会饿死……” 之后的话,孟诚再说不出口。 方临渊也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寒冷饥馑是磨蚀骨血的钝刀,从去秋天一刀刀磨到开春,即便曙光就在眼前,也是会将逼疯的。 而他清楚的是……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军中无粮,将随时可以奏呈兵部。朝中每都有积攒给军队的粮草,为什么他们的粮仓里会空空荡荡? 个中缘由,方临渊尚且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若这样的事落在他手底下的兵身上,他便是上金殿,以血荐,也要为他们讨公道。 况且,这又跟谁手下的兵有什么关系呢? 一兵一马,都是砌就大宣四境屏障的砖石,外敌未侵,怎能自毁长城。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孟诚说道:“们的状况,我解。的其他手下我还有话要问,过上两,我会再来见。” 孟诚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 “我的弟兄们,随便去问。”他说。 “大半来,我们自问没做过亏良心的事。我们向来只拦路打劫过路的商贾,每次只取两成货物,多余的粮食银子都分给兖州的百姓。” 方临渊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孟诚的监牢。 如他所说,此后任意一个匪众,拉来问话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自打落草为寇之后,除几次战役所误伤的士兵之外,他们从没动手劫掠杀过。抢掠的货物与金银,全部登记在册,整座山的锁匙也都在方临渊手里,随时都可以前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