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山书院今日没有晨读。教室里的桌案被重新摆放,所有的私人物品也都被清理干净了。学生们在教室外严阵以待,眉眼里混杂着怎样都无法掩盖尽的焦躁和忧虑。
显而易见,这又是一个考试日。经受过无数繁杂考核的学子们仍旧紧张得不行,全然是因为这次是关乎分班的学期大考。
缘山书院采取的是考后淘汰分班制。学生们刚进入学院时会分一次班,考核人员用的“异能潜力”和“家世背景”两个标准。这意味着出身贫寒的异能才子和异能不强的世家子弟都能进入最好的甲班,接受最好的教育和其余资源的倾斜。
然而,毕业后的异能考核是完全只看异能实力的考试,有些异能不强的子弟纵使家底丰厚也只能另寻晋升渠道。
缘山书院作为京城有名有姓的大书院,自然要同其余学院比拼每年异考的最终入围者数量。因此,每年冬末春初的时候,缘山书院都要按照异能考核重新分班。滥竽充数的世家子弟也只能捏着鼻子被赶到乙班或丙班去。而后两个班的优胜者则可以补到甲班来。
不少清贫的学子就算是冲着甲班的高额补贴,也会拼命练习异能,就盼望着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而个别不大自律的世家子弟,例如冉檐飞,则主要是不想因为被逐出甲班而承受父亲的怒火,甚至是毒打。
冉檐飞去年的两次考核就是低空飘过,而今年上半年的考核则是直接挂了,还是他死皮赖脸地求着先生补考才过。补考过的人最高也只能得到很一般的成绩。这次学期考核要是再出什么差错,他铁定死透了。
冉檐飞都能想到自己被绑在条凳上,被自家老爹鞭打得皮开肉绽的样子。他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笔墨。
学子的队伍忽然分开一条道,背着手的先生施施然走进了教室。先生的书童提着一面小锣,跟在后面。
锣鼓一响,学子们便绷紧了脸,挤进了教室。为了防止作弊,每张桌案上都糊了学子的姓名,同班的学子都被打散了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书童展开卷轴,露出上面的考题。
“一、默写控水心诀第五卷。”
“二、至少写出七条施展控水术的常见错误,并写出纠正后的正确方法。”
“三、南方淫雨半月不绝,百亩水田变为汪洋……现有水系师生共八名,先生一名,学子中善水系控制术者三名,余者仅习得初阶水系控制术。试问,在尽可能减少田亩损失的情况下,师生八人当如何引水入附近的河流?”
……
第一道题还算中规中矩。冉檐飞也不枉自己昨夜挑灯背书,一字不差地将心诀默写在了桌案上的空白答卷上。
然而第二道题的答案书上可没有,那些都是平日里先生们在课上反复提到的细节。平日的课冉檐飞能逃就逃,他不是在搜摸丹青大师罗浮新作的路上,就是沉醉在复盘新藏品的喜悦当中,自然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冉檐飞绞尽脑汁打捞起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硬着头皮写了几条似曾相识的东西上去。而接着看到第三道题露出来的时候,冉檐飞直接就傻了。考题字多也就算了,还配了张极其复杂的地形图,考的竟然还是先生从来没讲过的东西!
锣鼓再次响起的时候,冉檐飞面如死灰地走出了教室。他身旁的学子们都哀声怨道起来,但有的人居然面色不改地探讨起了卷面题的答案。
考完对什么答案!看把你给能的!
冉檐飞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欲哭无泪。
“看来这次拿不到优秀了,我听说这回的卷子是袁阎王出的。”
甲班的拼命三郎常逢春说着说着,眼泪居然都掉下来了。他抹着眼泪,眼眶通红,鼻涕吊了老长一截,既可怜又狼狈。
冉檐飞见他那样,心里的酸劲儿消了大半。
常逢春住在西边的青龙大街,家里就剩一个耳朵不好的老奶奶。他奶奶每日支包子铺赚辛苦钱供他念书,他发奋图强力争上游,想着拿“优秀”的那十两白银和学费减免来减轻家里的负担。这是整个水系科都知道的事情。
不少恶劣的人嘲弄他是呆子,把他的笔墨扔进湖里,还跑到他家的包子铺上捉弄老人家。冉檐飞虽说家里还算不错,但也惹不起这些人,他就悄咪咪找学监打了小报告……结果还是被逮住了,差点被胖揍一顿。好在三个姐姐来学院摆平了。
冉檐飞心想自己真是有够没用的。
“唉,袁阎王一贯不把学生的命当命。”
有人安慰性地拍了拍常逢春的背,拉着他走了。
冉檐飞叹了口气,中午随便吃了点,就赶紧收拾好东西来教室外候着。
学期考核分为笔试和实践两个部分,各占一半的分数。上午的理论考已经废了,冉檐飞就指着实践考来及格了。
好在他现在有了神奇的防水墨水。
冉檐飞左右瞧了一下,见没人盯着自己,才低下头摸了摸半瓶在阳光下发棕的墨水。这还是前天晚上米芽赶着交给他的。他专门在纸上写过,再喷上水,发现墨字确实完全不会晕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点,书童敲响了锣,又拿了一把香过来。
实践考试的内容老早就定下来了。
五个学生一组,每人现写一张先生指定了内容的大字。然后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施展水系控制法,让手心的水球轻触每个先生报出的位置。先生一般说的是某个字附近的空白位置,学生需要精准打湿那一小块,不能让旁边的字晕开。一般来说,字晕开的最少的学生得分最高。
“第三组开始。”
小童一声喊,同时点燃了一支香。
“第一列‘载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