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大街上风雪交加,冉府上下一团乱麻。两辆马车急停在府前,早就出嫁了的冉家两位小姐急匆匆地下了马车,直往内院跑。还没走几步,她们就听见了小弟的鬼哭狼嚎。
冉侍中气得整张脸通红,他甩起厚重的鞭子,发狠地招呼在冉檐飞白白胖胖的屁股上。鞭子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声响,又在皮肉上留下闪电般的伤痕。
“逆子,你个不学无术的逆子!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冉侍中一边骂,一边抽,一条鞭子舞得在空中闪出了残影。
“爹,我真的不喜欢异能。你没有异能不也成了侍中吗?到底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去在异考中拔得头筹?”
冉檐飞也被打出来了脾气,顶着涕泗横流的一张脸,哭喊起来。
“你做了作弊这样的丑事还敢顶嘴!”
又是重重的一鞭。
冉侍中气急攻心,脚步趔趄了一下。两个出嫁女赶紧上前扶住他,大姐不动声色地拿走了鞭子,二姐则是使劲儿给冉檐飞使眼色,让他快些服软。但冉檐飞把头别过去,当没看见。
冉侍中年事已高,身体已经有明显的衰老迹象了。他喝了好几口清心茶才缓过来。冉檐飞瞧见老爹的样子,有些内疚,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还小,你不懂。从前是因为先皇还没有那样重视异能,我才能混到现在的职位。但今时不同往日啊!你知道你爹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有晋升了吗?你知道我因为没有异能在工部被多少人暗地里嘲笑过吗?”
冉侍中说到动情处,眼睛都湿润了。冉家两位小姐也拿起手绢揩起了眼泪。
“你们阿娘去得早,我常年在外盯工程,你是被三个姐姐宠大的。你不小了,该想想前程了!你这样我在闭眼前怎么放心把冉家交给你?”
冉侍中止不住失望地叹气。
“爹,你知道我不是那块料。三姐是管家的一把好手,您该把冉家留给她。”
冉檐飞将自己内心反驳的话倾泻而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三姐正好推开了内院的大门。
“说什么孩子话,你三姐终归是要嫁给刘家的!这世上哪里有女儿继承香火的道理……”
冉侍中理所应当地说着自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抬头就看见冉玲珑面色惨白地站在门边上。
“玲珑来啦……”
冉侍中莫名察觉到一丝尴尬,但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想含糊过去,反正从前都是这样粉饰太平的。
“阿姐……”
冉檐飞笨拙地扭身去看,发现三姐浑身紧绷,控制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冉玲珑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把门锁上了,谁叫也不开。过了一夜,她又跟没事人一样出来打理家务,管店里和工坊里的事情。冉家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终于是过去了。
冉檐飞因为作弊,被书院记了大过。冉檐飞的考试成绩也取消了,他直接被分去了最差的丙班。
冉檐飞本人倒是不觉得丢脸,但冉侍中每日去上朝都觉得脸上发烧。冉侍中准备了大礼去找院长求情,谁知院长铁面无私,硬是不松口。
冉侍中说急了,干脆当着院长的面说了要给儿子退学。本来只是虚张声势,谁知道院长听了竟然松了一口气。冉侍中这下骑虎难下,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从缘山书院退学之后,根本不会有别的书院愿意接收冉檐飞。冉侍中只好让儿子放弃了走异考那条路。他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就算参加异考最多也只能分得一个小官当当,只是还存着捡漏的侥幸心理,一直不愿意承认。
“你还是等荫补吧,我再有两年就退下来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研读书房里的工程书,不至于到时候什么都不懂……”
冉侍中说完这段话,就背过身走了出去。他似乎忽然生出来了半头白发,肩膀也松垮下去,连教训人的精神气都荡然无存。
他曾经意气风发,奈何天资所限,这些年一直是在原地踏步。他寄希望于下一代,可儿子终归也只能做个胸无大志的工部小官。他的冉家全然没有进入大世家的气运了。
冉檐飞不悲反喜,连被罚了两个月的禁闭都觉得是值得的。他屁股上全是伤,每日只能趴在床榻上静养。每回大夫来给他换药的时候,他都叫得分外惨烈。但只过了小半个月,冉檐飞的伤好了大半,他就又死性不改起来,每日沉迷于欣赏自己的藏画,把功课丢在角落不管不顾。
这日白雪消融,天气暖融融的。
冉檐飞瞧着窗外的好天气,就丢开了手上的书,开始跟照顾自己的小厮絮叨起来。
“再等一个多月,我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正好能赶上三月的春日赏画大会!”
他的语气里洋溢着喜气。
房门一响,一只绣鞋踩了进来,差点就踩中一本随意掉在地上的《南方工事集》。
冉檐飞刚回头,就瞧见冉玲珑逆着光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他,眼睛里闪过嫌恶和隐怒。
“阿姐……”
冉檐飞立即起身站好,讪讪地叫道。
冉玲珑弯腰捡起掉落的书本,仔细抚平书页上的折痕和卷边,最后轻轻搁在了书案上。
“我……我刚准备收拾来着……”
冉檐飞知道自家三姐平生最爱书,见不得糟蹋书的行为,赶紧找补起来。
“不要再装腔作势了。”
“什么?”
冉檐飞没听清。
“我说,”冉玲珑一字一顿地喊道,“不要再装腔作势了!”
“阿姐,对不起。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