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燃走到大街上,差点被过路的马车撞到。他跌坐在了地上,马车里探出一个满脸鬈发的大汉。
“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长眼睛!”
大汉骂完,又催车夫加紧往前,像是赶着去应付急事。
李祈燃被骂了也不生气,拍拍灰尘站起来,忽然又陷入了茫然,像是迷路了一样环视起四周来。
小童一路跑过来,来到他跟前仔细瞧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见他无碍才终于放下心来。
“少爷,你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回去老太君指定要削掉我一层皮!”
小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搀扶着李祈燃往边上走。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大对劲,抬起头一看,他家少爷果然又变成了那副丢了魂的样子。
李祈燃是李家这一代的火系异能天才,但是不幸在十岁那年落水惊厥,醒来后就变得痴傻起来。他那时连话都不会说了,每日做梦都含含糊糊地不知嘟噜着什么。这些年来,李老太君又帮他重拾起了说话的能力,但日常起居还是得侍从们小心照料着,至于异能则算是彻底废了。
大约是一年前,李祈燃又变得奇怪起来。原先他全然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但去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契机,他偶尔会变得眼神清明,能够说有条理的话来。但这种清醒的时间非常短暂,大夫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小童觉得少爷那因为水而封印起来的神志在一年前的某天忽然醒来,会透过松动的封印,暂时性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他和李老太君一样,都期待着少爷彻底清醒起来,带领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李家重回开国时的辉煌。
不过李祈燃并未如他们想的那样一天天更加清明起来,偶尔闪回式的清醒保持着一定的频率持续了一年。这使得李家的众人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小童记得,方才少爷盯着楼下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可当他听令买了那口哨回来之后,少爷就又迷糊了起来,发疯般跑了出来,不知是为哪般。
“您跑出来干什么?找刚刚那个伙计吗?”
听了小童的话,李祈燃陷入了一阵迷茫。
“找……找谁?这里是哪里?我……我又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李祈燃的头忽然剧烈疼痛起来,这是他的老毛病,最近似乎发作得更加频繁起来了。他整个人蜷缩下来,痛苦地抱住头,疼得往墙上撞。小童赶紧抱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我的错我的错!少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说不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哎哟……”
小童拖着他,赶紧往自家马车那去了。
与此同时,米芽脚步生风,欢欢喜喜地跑回了鱼铺帮忙。
“你吃了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甄奇见米芽摇头,就马上揩干净手,掀开锅盖,给她盛了碗还温着的奶白鱼汤。
米芽笑嘻嘻地把有点凉了的饭倒进鱼汤里,先扒拉了一大口。白萝卜条混着辣乎乎的鱼汤,没吃几口就让人大汗淋漓。
“……总之就是这样,两个月的工钱,一文钱都不少的拿回来了。”
米芽掐着手指算账,加上工钱,她们现在有将近130两银子了。
这边的店铺最短都是半年起租,不同街区的店租差别很大。鱼铺附近店铺的租金大概是2两到3两银子一个月,越往东往南走就越贵。酒楼附近的店租最贵,最低都要8两银子一个月。至于书院附近,虽说店租介于两者之间,但没有关系和当地的势力很难找到空店铺的资源,就算找到了也难平稳开业。
米芽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文房四宝店在一个赛道上竞争。她这点存款还远远不够到白虎大街上造,还不如就留在青龙大街上,挑拣个好位置。
米芽打定了主意,便准备明日开始寻店铺。她手起刀落,宰了一大块鱼头下来。这里的居民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喜欢鱼头,每回都让她们把鱼头切下来。孙家爷孙从前也不吃鱼头,常常拿来喂猫,在米芽的影响下开始拿鱼头熬汤,最近更是天天有汤喝。
米芽刚包好一位客人买的草鱼,便瞧见一位老妇人瑟缩在店门口,有些拘谨地往里看。米芽认出她是早上那位卖包子的老奶奶。
“您想要点什么鱼?”
米芽热情招呼起她。
老奶奶不大好意思地摸了一把脸,支支吾吾地问,“你这鱼头能便宜卖给我吗?”
她一说出口,周围的客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这让她更加羞愧起来,几乎要落荒而逃。
“好,您要多少?”
米芽自然觉得没什么。但她也不确定该怎么定价,便望向了忙活着的孙老头。
“两文钱一个。”
孙老头说完,又低头干起活来。
老奶奶的脸上露出喜色,她颤巍巍地摸出几个铜板来。
“麻烦给我两个鱼头。”
“好嘞!”
米芽特意挑了两个最肥大的鱼头包好。
一旁的甄奇正准备去拿酸菜,就瞧见孙老头蹲下去,夹了酸菜,还有几块店里最受欢迎的泡姜出来。甄奇和米芽相视一笑。
米芽把包好的鱼头和酸菜都递给老妇人,还轻声告诉她熬汤的秘诀。老妇人连连道谢,喜气洋洋地挪着步子回去了。
这天晚上,常逢春也是看书看到书院舍人赶人才抱着书离开。为了省住宿费,他没有住在书院,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烛火,他通常都蹭书院的烛光念书。每晚离校后,他还得走半个多时辰的路回到熟悉的白虎大街。
不似书院那边清净,白虎大街一入夜,就变得格外喧闹。白天生肉和熟食发出的气味被脂粉气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