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主街上的卫兵就全部消失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菜市场的摊贩们夹在五颜六色的货物间,忙碌地安置着,就如从前安宁的每一天一样。
说起昨晚的异响,邻居们都说不太清楚。
“昨夜?好像是有点吵,但花街哪天不吵?”
“嘿,我是直接睡死了,天大亮才醒呢!”
米芽都开始怀疑起昨天的事情是否发生过。然而孙家大杂院前门秃了一块的屋檐实实在在地证明了昨夜的动乱。
孙老头实在放心不下,今日干脆闭店,大早就要往衙门去。米芽心里也有些不安,跟着他一块出了门。甄奇领着念香去了隔壁婶子家做客。那家人多,又是大白天,应该比较安全。
然而刚到衙门门口,就有人认出来了二人,赶紧往里跑。没过多久他们二人便被请进偏厅,瞧上去过分精明的县令大人还格外热情地吩咐侍从上茶。
还没等米芽开口,县令像是看破了他们的心思,率先解答起来。
“你们定是担忧那贼人最后供出主犯是谁没有。也怪我,该派人去知会你们才对。”
孙老头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米芽适时客气了两句,好让县令继续讲下去。
“贼人死前已经交代了主使是何人。”
“敢问县令,到底是何人要害我们?”
米芽和孙老头都直盯着县令,而对方却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脸。
“准确地来说,贼人不是冲着害你们去的,他们是在青龙大街主街行凶,后面败露了才逃窜到你们的院子里的。”
米芽皱起了眉头。她和孙老头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面都写满了不信任。然而县令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拿出来了一个薄薄的册子。
“按理来说不该给你们看的,但你们若是不信,可远远看一看这份口供。按照律法,你们不得私自对外传播任何与此相关的信息,不然本官有权依法对你们进行处置。当然,我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
说到后面,县令笑得故作爽朗,米芽一时间却觉得很是瘆人。
孙老头瞥了一眼口供,上面写得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昨夜跟贼人交过手,可不认为对方是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要是再追问下去就是不知趣了。县令笑呵呵地叫人拿来了一只火腿,名为压惊之物,其实就是封口费。他们只好被迫打道回府。
“难道是酒楼掌柜势力太大了?这么多人都能给他打掩护……”
米芽看着院子里的一缸鱼发呆,越琢磨越觉得奇怪。
“我到觉得不一定。昨夜那么多的卫军不是他能请得动的,一定是有更显赫的人在背后。那就不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够置喙的了。我们人都没事就是好事。”
“也是。”
米芽点点头,不再多想。几人当即割了火腿肉下来炒菜,吃得嘴巴都油汪汪的。还真别说,县令给的火腿就是不一样,坚实咸香,随便热热都能下饭。
过了饭点,昨夜的事情算是被彻底抛出去了。孙老头带着念香去铁匠铺,说是要给她重新打一把趁手的雕刻刀。米芽跟甄奇拿哨子驯完鸡,架起一口刚淘来的二手大锅,开始熬煮起各种东西来。
“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煮?这些都是不能吃的吧……”
甄奇尽管非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跟米芽轮换着烧火。米芽将自己寻摸来的油和颜料,还有其他用来固色的东西逐个丢下去,用一把不要了的锅铲搅和成一锅黑糊糊。
“这是印刷用的油墨。”
米芽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整得灰头土脸的。
“我不是找木匠做了印刷的工具台吗,刚刚也拜托孙老爷子去铁匠铺帮我打个小物件出来,至于纸倒是有现成的,现在就剩这个墨了。这里写字的大多都是水性墨,不适合我这种印刷方式。所以我得自己调油性墨出来。搞不好,这个会成为我们店里的主打。”
米芽喜滋滋地说着,放下了锅铲,抬起双手手心朝下放在锅的上空。她前几天升级了水系控制术,现在不单单能控制手心的水球,还能控制离自己较近的水。她闭上眼睛,专注地用异能控制着锅里的水分,使其翻涌搅动,让所有材料都充分融合。
米芽坚持了大半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一满锅的油墨只剩下了锅底粘稠成团的一小坨。熄火后,米芽拿着锅铲将那一小坨油墨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坛子里,仔细密封起来。
解决完这个大活计,米芽清洗了一下手和脸,就往北边的造纸工坊去了。她现在和冉家的工匠们都混熟了,找他们友情价拿点货应该不算难事。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在路边走,忽然一瞥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个之前老在何牛身边打转的矮男人。
他蹲在街头,脚边的破布上堆着不少还带着泥巴的萝卜,那破布看着倒像是酒楼的店服。他抬头看见米芽,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好像自己从来没说过米芽的坏话一样,分外热情地招呼她。
“你可真是幸运啊,拿了工钱先走了,我们这些人就惨啰,干了那么久的活,到最后钱却被那个老货卷走了。”
米芽一愣,问道:“掌柜跑了吗?”
“你还不知道?就昨夜的事情啊,据说掌柜因为有罪被卫兵抓了,东家为了避嫌连酒楼都不要了,今天一大早就把我们都扫地出门!”
男人越说越气,米芽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疑惑了。
“有说掌柜是犯了什么事吗?”
米芽蹲下身子,追问起来。
男人摇了摇头,“大概是什么掉脑袋的大罪吧,东家说自己都被他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