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殿下,殿下!”
黎恩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疲累不堪。
“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个和黎恩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孩童凑过来,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梨华……”
黎恩借着梨华的搀扶,缓缓站起来。
梨华是和黎恩差不多年纪的侍女,黎恩略大一些。黎恩病弱瘦小,而梨华则结实活泼。因为都还没到青春发育的年纪,两人的体型看上去大差不差。扮上同样的装束,那些隔了车架老远的百姓也瞧不出差别来。
正是因为这样,为了保护亲王黎恩的安全,梨华常常都会当黎恩的出行替身。不过梨华年纪小,事实上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这和过家家一样好玩。
“我只是……只是昨夜没太睡好。”
黎恩嘴上这样说着,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走马灯。昨夜阴差阳错撞见的景象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成了无法摆脱的梦魇。
漆黑的雕花窗映出鲜艳的光亮,弯曲的影子像蔓草一样缠绕在一起;一对对野兽抵死肉搏,它们拔|下金钗,将猎物一口吞噬殆尽;两片腥红的唇瓣嘻开,吐出阴气森森的低语。
“嘻嘻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他怎么能死!”
“我们甚至还没有一个孩子,我需要一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必须得有一个孩子!”
女人嗤嗤发笑,男人轰然倒下。
染着凤仙花汁液的长指甲掐进他的血肉里,刻下蜿蜒的印迹。绣着百籽石榴的幔帐落下来,像一层阴翳蒙在了黎恩的双目上,让他生出了一身冷汗。
半夜里惊醒,黎恩脑海里都是皇后娘娘癫狂的眼神。那像是一道无形的网,将黎恩也死死罩在其中。
“殿下,我们该出发了。”
梨华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打包好出门要带的东西,和黎恩一起登上了马车。在他们的车后,还摆着一辆小型的马车,看样子只能坐两个人。
“公主的车驾怎么在这里?”
负责此事的官员皱起眉头,瞧着那位一身素白的侍神公主面无表情地坐进车厢,一个侍女都没有带。
“公主说要去西乡寺祈福,正好顺路过去。”
太监用袖子挡住嘴,轻声解释了起来。
“有公主在,更让人信服……”
另一个官员悄悄说道。
他们准备了和故去的皇帝身形相似的人来当替死鬼,但声音和外貌并不像,所以肯定不能当众露面,只能留个背影。
好在先皇和公主关系紧张,公主肯定不会主动去找“皇帝替身”。但是民众看见亲王和公主,一定不会怀疑“替身”的身份。这倒是为他们的计划做了更好的补充。
“一切按阁老说的来,记住,千万不能让亲王有事。”
“是!”
-
“玲珑姐她们快到了吧?我准备下萝卜了。”
甄奇切好白萝卜丝,掀开锅盖瞧了一眼正煮着的鱼汤。
“下吧下吧,应该快了。我这炉红豆饼也快烤好了。”
米芽戴着棉手套,打开了自制的小铁皮炉子。一铲子下去,一铁盘热气腾腾的圆红豆饼新鲜出炉。
米芽闻着久违的烤制香气,不自觉地露出来了一个微笑。
“怎么这次是烤出来的啊?之前咱们吃的不都是蒸出来的红豆饼吗?”
甄奇好奇地问。
“红豆饼可以烤也可以蒸,看怎么方便。袁兄上回说红豆饼好吃,我寻思着这回多做一点,让大家都带点回去吃。”
米芽拿了几个垫了纱布的篮子,将红豆饼都装进去。烤出来的要比蒸出来的外表更香脆,也更有嚼劲一些。
收拾装修了好一阵,一二文具店终于要开业了。米芽准备明天开始正式营业,专门邀请了她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们来参加开业的庆祝宴会。上回太晚冉玲珑来不了太过遗憾,这回她们特意准备的是午饭。
米芽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客气性地邀请了罗浮。但罗浮最近似乎特别忙碌,来传话的艾叶嘀嘀咕咕说了好久,但又似乎隐瞒了什么无法开口,最后只是连连叹气。
米芽刚来的时候以为罗浮只是个人模狗样的多金浪|荡子。但经过和他后面的相处,以及和他周围人的接触,米芽发现他是个喜欢泡在秦楼楚馆和附近山野作画的画痴。
罗浮家里有很多女童。也因此,嘴碎的人老说他的风流话。可米芽后来也给罗浮送过鹅毛笔和墨水,发现那些女童自在地在罗府里做着各种活计。那种自然的状态是无法伪装的。
世人似乎只是在根据表面来评判一个人的内在,放任中伤人的恶语肆意传播。从前在西幻位面也是如此,光明大陆对禁忌之地的恶意来得过分理直气壮。
米芽觉得不平,可仔细回想自己也以貌取人了,又不由感慨万千,多了几分羞愧。她只好改良了一下用来刮蜡纸的铁笔,请匠人制作了一支简易的蘸水钢笔,当作礼物送给了罗浮。
罗浮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欣喜若狂,但还是写了一封信表达感谢,字迹显得很匆忙潦草。信里夹着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算作蘸水钢笔的钱。
米芽看着银票一时有些无奈,但最后到底还是忍痛将银票送了回去。罗浮便也没有再多坚持。
米芽一边想着这几天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打包好各篮红豆饼。这样的打包活是她曾经相当熟悉的,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