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有些不妙。
“我不属于南国的任何一个月部。我出生于崖山部落。”
水琳语气平淡,米芽却结结实实地被惊讶到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崖山同南国等母系社会完全是对立的关系。可水琳现在却在南国任要职。
“你肯定觉得惊讶,毕竟我刚才对蒙耶背叛族人的做法深恶痛绝。在崖山的人看来,我也是那样的罪人。”
水琳不紧不慢地说着,替米芽倒了一杯清茶,茶汤上浮动着半透明的茉莉花瓣。
“崖山部落跟南国,跟北方草原部落,还有跟诺温族都很不一样。在那里只有男人才能算是族人。我阿娘,也就是生下我的阿木,在生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横死了。我家六个女孩,我是第三个。除了我,其他阿乐都被我的父亲嫁出去了。南国这边没有父亲这个说法,南国管男性长辈都叫阿奇。崖山那边一个男人会霸占女人,组成家庭,男人为夫,女人为妻,男女生下的孩子就称这个确定的男人为父亲。”
水琳吹了吹热茶,浅浅抿了一口。米芽握着茶杯,瞧着她风淡云轻的样子,心越发地往下坠。
“我天生长得黑瘦,个子太高,崖山的人都觉得我奇丑无比。也幸亏是这样,我一直没能被嫁出去。等到我阿娘过世之后,我父亲想要娶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回来。他坚信年轻的肉\体才能诞生出家族的根脉,他做梦都想要一个男孩。不过家里实在是太穷,唯一值钱点的只有我。所以他到处奔走,终于说动了一个小他三岁的瘸子娶我。”
“你知道聘礼是多少吗?10个铜板!只是10个铜板……10个铜板能买什么呢?一包你铺子里的小号卫生巾套装?割两斤多的新鲜猪肉?还是二十斤大米?”
水琳放下茶杯,忽然笑出声来。
她揩了一把笑出来的泪花,继续说。
“你大概很难理解‘嫁娶’和‘聘礼’的意思吧,这边没有这样的词汇。你大致可以把‘嫁娶’替换成‘买卖’,而‘聘礼’则是‘价钱’,而我则是中间的‘商品’。”
“我这个人从小就很奇怪。不光长得奇怪,性格也奇怪。我的阿乐们,还有别的认识的阿乐们,她们都盼望着能被父母嫁去一个好人家,再生个儿子,这样日子会好过很多。我的大阿乐十三岁被一个独眼男人带走了。我后来偷偷溜去看她,结果看到她大着肚子在地上滚,独眼男人一边叫骂,一边踹她。我拿起手边的东西把那个男人砸晕了,然后拉起阿乐就跑。”
“我说,阿乐,我们一起逃跑吧!我们去阿娘说过的南国去,回她的家乡去,那里不会把我们当牲口买卖配种。然而,阿乐给了我一巴掌,扑向了他的男人,生怕他死了。”
“我的阿木是个南国女人,她小时候被拐到了崖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她会教我们说南国的话,每次被父亲发现了就会被打,但她还是教。别的阿乐都被打怕了,死活不愿意再学。我皮实不怕被打,我喜欢她给我唱的南国的歌谣……”
水琳望着窗外,哼了两句歌谣,显得很温柔。然而歌声戛然而止。
“扯远了,还是继续说我被嫁出去的事情吧。”
“因为我之前差点砸死了阿乐的丈夫,他们对我很戒备,特地把我捆严实之后才娶回去。白天他给我带脚链,栓在门边。然而大门紧锁,我休想踏出去一步。晚上他倒是会解开脚镣,但却会把我绑在床\上,供他享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逃跑。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哄着他解开了绑在我手上的绳子。”
水琳端着青花瓷茶杯,仔细地瞧上面的花纹。
“我摸出藏在枕头下面的、打磨了许久的碎瓷片,趁着他快活的时候,真正送他上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