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不撕你的嘴。”
……
管家在外头等了一炷香又一盏茶的工夫,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许群玉。
她穿着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罩着一件烟雾般浅色外帔,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纹锦凤头履,梳着个双环望仙髻,珠翠点缀,斜簪金钗。不施粉黛犹自美,风流灵巧惹人怜,只是走路忒也豪迈了些,看起来颇有些武将姿态,与她今日的盛装更不相配。
许群玉走得近了,管家才听闻她口中念着什么。
“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小姐不管怎么穿都是最好看的,不过今天就最最最好看。”
上了马车,她二人仍在交谈些发髻式样,只要她别在上车时捞起裙摆,跳爬上去,就真个与小女儿家无异了。
弘文馆,长安文人兴盛之所,当世大儒教学之地,凡贵族子嗣,年满14者,皆可求学于此,但收不收,却是要看资质的。
许群玉到时,里头已有不少人了,她环顾四周,将一些少年郎悉数看过,并未见得天潢贵胄,心道也是,若我是皇子,也要拿乔作态,多睡上一会儿,才不来等什么选材会呢。
却不知她在看人时,人也在看她,这样娇美可怜,遍体幽香之贵女,如何来到弘文馆呢?莫不是来瞻仰皇子风姿的?
少年人禁不住慕艾之心,各个挺胸昂首,站得笔直。另一头,此时却吵嚷起来。
“谢琨,你休要多管闲事,你真当小爷我怕了你们谢家不成。”叫喊的是一位身形虚胖,眉目平凡的少年人,但浑身锦衣玉带,足下还嵌着翠玉,一看便是显贵人家。
许群玉认得此人,他乃是徐家幺子,很受宠爱,他姐姐在朝为妃,父亲又是异姓王,兼散骑常侍,是十分的高门大户。
地下躺着一人,她不认得是谁,只是满脸淤青,看不分明。另一被称作谢琨的少年郎,玉面方颏,俊逸清秀,一派肃肃朗朗君子之风,此刻正怒目而视。
“徐有涯,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想帮他,好哇,把他偷了我的玉牌还回来,那可是我姐姐送我的,是御赐之物,圣上亲许,你们担待得起吗?”
“含章不会偷窃,更不会偷你的东西。徐有涯,若真是个汉子,有甚么事堂堂正正地来,不要玩些小人把戏,令人生厌。”
谢琨一脸正色,纵使其他人远避三尺,他亦无畏惧。谢家从不出畏缩之辈,更不是弃友之人,何况,徐有涯满口谎言,谢琨决不相信,宋含章这个一向箪食瓢饮之人,会干出这种下作之事。
看了半晌,日将出尽,弘文馆门要开了,这一桩闹事却犹未休,想起祖父对谢家之评语,许群玉迈步上前。
她周身华彩绚烂非常,此时挪步移去,自然也十分夺目,徐有涯一时看得呆了,怒色滞在脸上。
只听她笑着说:“两位哥哥都是这样风雅俊秀之人,就别在这叫人看笑话啦,有什么矛盾都碍不着今日大事呀,若是皇子在这儿见着了,只怕看了二位哥哥,都要避退几分了。”
这话说得颇有分寸,叫徐有涯这样跋扈的人也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头虚窗静室,上头站着位白发长须的大学士高文远,台阶下立着两位黄袍绣蟒,高冠博带之人,左侧那一位,此际正随着大门开启,回头看来。
他隆准薄唇,日角眉扬,长身玉立在此,瞳仁间满含探究之色,在见到许群玉这一些人时,还露出些笑意。
而另一位,只是岿然不动,如泥塑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