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寂静,夜深露重。
阿羽瞪大了眼,两只手下意识地挣扎,换来的却是他几乎能拧断她手腕的力道,面前的冰霜一点点燃烧起来,变得炽热、滚烫,几乎以一种不容抵抗的姿态吻着她,侵入她的齿关。
黑暗之中,人的触感会被无限放大。阿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如见凰宴上鼓手敲起的急促的鼓点,整个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一杯毒鸩,不,一汪毒鸩。
阿羽想到两年前那进入无刹海时几近溺死的感受,她在往下沉、往下沉沦,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毒鸩之中,她用尽了一切气力想要挣扎往上,想要挣扎出一个喘息的机会,伶舟月却偏不许,他像是恣意伸长的铁链,一圈一圈、一条一条,偏执地锁住她,拽着她往更深的海底而去。
不死不休。
滚烫的泪水从阿羽眼角滚落,落在伶舟月高挺的鼻梁上,灼烫得像一把剜进他心脏的刀,他的眼睫终于颤了颤,赦免般离开了她。
一放开她,她哭得更厉害了。
伶舟月听着她低低的啜泣声,带有薄茧的指腹抹去她面上泪,在她耳边哑声道:“你还想到哪里去?”
柔软的肌肤又让他生出一股想要凌虐、想要恣意妄为的欲望,伶舟月干脆也不禁锢她的手了,两手钳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她推搡挣扎着,他却愈发愉悦,久旱逢甘霖,他像是兽类汲取必需的养分一样吻着她,野蛮却也令人晕眩,直到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终于重新放开她。
“你、你……早就认出我来了……”阿羽微微喘.息,转动着酸痛的手腕,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欣喜的,除了咬牙忍下眼泪,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唇齿间还有他的余温。
“你走了两年。”伶舟月的嗓音低沉下去。
内里有压抑、隐忍、几近爆发的思念的疯狂。
阿羽泪眼惺忪地望过去,她以为伶舟月是在今日宴会上注意到她的,毕竟以他的修为,看清楚易容术之下的皮囊并不是难事,但她没想到,自她走后他就察觉到了,可是他分明在扶苏山拔除妖力。
“两年不见,只想着躲我。”他用鼻梁蹭过她眼角尚未干燥的泪痕,又添上一句,“小姐。”
阿羽侧过脸,倘若灯光足够敞亮,应当能看见她红欲滴血的耳根。
她小声嘟哝:“你知道不是我,却也由着去了。”
聪慧如伶舟月,很快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后,将袖子塞到她柔软的掌心。
旋即哑声道:“随便你拽。”
阿羽当真扯了扯他的袖子,在掌心撒小脾气似的将布料团成一团,又担心弄皱了,抻开捋了捋,伶舟月又拉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腕上一抹,阿羽当即就不疼了。他又带起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阿羽猝不及防,收回手,捏了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下。
黑暗里的人没反应,阿羽忽然有些忐忑,她的本意是想和他闹着玩的,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到底还是因着有这师徒这层关系在,阿羽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敬畏。
虽说幻境中的人没了记忆,但阿羽是有记忆的。
阿羽额头上又触及一瞬冰凉柔软的触感。
他的声音沾染了几分蛊人的嘶哑:“你打一下,我就吻一下。”
阿羽整张脸几乎都要涨红了:“伶舟月!”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唤他的名字,又是嗔怪又是羞恼的,一出口连自己都怔愣片刻。
伶舟月知她性子内敛,也不难为她,放开人后推开窗子,月光恰恰照在书案上,也照亮他半边面容。
阿羽望着清凉如水的月光,面色一点点平复下来,有些恍惚,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
面前的是她的师父伶舟月,还是她从魑魅大牢赦免下的少年?
下意识开口:“师父……”声音低到几如蚊吶。
话未说完,他清亮的视线箭一般射过来,阿羽被他看得心神不稳。
“你说什么?”
阿羽咽了咽唾沫:“没什么,夜已深了,你且早些歇息,今日我也倦了。”
而后推了门,捂着心口,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月亮在夜幕中不经意地挪了几许,月辉又将伶舟月整张面容照得白净发亮,只有耳尖红若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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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回到屋中,薄霜般的清辉洒在她身上,枕着月光,却迟迟无法入眠。
倘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被遗忘呢?倘若这里的人和物都是假的呢?
回想起方才,阿羽心脏直跳,她将脸埋入被褥,闷闷的,又令她回想起那喘不过气的感受,阿羽翻了个身,换了姿势,却仍旧无法入眠,干脆坐起身子,对着窗子深深吸着气,而后望向远山山巅。
陡然有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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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持续三天,第二日伶舟月倒没在宴会上露面,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知道他喜好清净,便也不去打搅,只是经过了山脚下走水的事情,一些修士们看阿羽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
阿羽不理会,等到夜色降下来,抱着一个食盒寻到伶舟月。
准备叩门的手尚且悬在空中,大门已经自动在她面前打开。
阿羽走进去,伶舟月正坐在书案上,手中一卷书遮挡,只露出凤眸以上的面容,见她在对面坐下,便放下书。
今日屋中亮起了夜明珠,光线倒是比昨夜亮了不少。
“你就不好奇,我这些年去了哪?”阿羽将一碟槐花糕放在伶舟月面前,伶舟月目光微滞,阿羽一边打量他,一边道,“我在无刹海底,呆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