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没有看见伶舟月。
她失落地转回头,眼睫垂下,一缕青丝垂在颈侧。
她伸手摸了摸,头上戴的是檀木发簪,簪头雕成凤凰翎羽的形状,其实她如扶苏山之后,就很少戴从前精致贵重的珠钗了,昨夜去伶舟月房中,方从储物手环中摸出钗环戴起来。
她的钗环还落在伶舟月那里了呢。
眼见着楼徵走过来,阿羽掩下眼中的落寞,笑脸相迎:“哥哥。”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姑娘,楼徵又聪慧,她一颦一笑楼徵哪里看不出来,只往后瞟一眼,楼徵猜出了七八分。
“阿羽,日后在扶苏山要勤加修炼才好。”楼徵将方才买的酱饼递给她,阿羽托在掌心,隔着纸也是热乎乎的,酱香的味道令人口舌生津,楼徵笑道,“小馋猫。”说着就要习惯性地刮阿羽的鼻子,阿羽微不可察地躲了躲,虽还是凑了回来,但楼徵又垂下手。
“阿羽长大了。”
“你现在是诛邪剑的主人,哥哥为你骄傲。”
阿羽却摇头:“我虽然是被它择为主,可它在我手中,与往常的剑一般无二,我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我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但和灵根残破的楼徵比起来已经强上许多。
楼徵觉得,或许他的遗憾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无法得到弥补,他穷其一生都无法拿到楼家掌印,但阿羽说不定可以。
楼徵只是笑:“我们阿羽,一定会成为这十四州强大的存在。行至此,我也该回千弦阁了,我们可以书信交流。”
阿羽送走了楼徵,继续赶路。
燕辞竹拿到了万里青,没随着他们一道,要往金州去,凌清秋一路护送,一同去了。沈景疏翩翩贵公子,平日最是讲究,在这简陋的地方住不惯,架着兰舟早就飞远了。宁长安一路上倒是和修士们一路,与谁都甚为熟络的模样,且素来是个直肠子,自然不可能专门跑到阿羽身边与她同行。
便只剩下阿羽一人。
更何况,谁人不知诛邪剑择阿羽为主。如此神器,自然是人人皆妄图得到,也人人皆以为自己能得到,没有人认为这个楼家刚进入扶苏山不久的小姑娘,能成功拿下诛邪剑。
出于嫉妒、忌惮,众人都刻意疏远她。
过了晌午,众人的都在休憩,阿羽左右睡不着,便出了营地四处走走。
行至河边,却见了河中央大朵的水花溅起,水珠在日光下晶莹发亮。
“救、救命——”
阿羽心里一惊,竟有人溺水!
御剑飞出,诛邪剑划出流星般的痕迹,阿羽来到河面中央,伸出手:“手给我!”
落水的老翁拽住她纤细的手,阿羽觉得沉,诛邪剑猛地被拉下几分,她双手发力,抿唇用力一拽,终于将老翁拉上诛邪剑,回到岸上。
老翁是河对岸村落里的人家,原本是在河边垂钓,因为收杆之时不慎踩到了生着青苔的鹅卵石,便滑入水中,因着年老身体虚弱,无力游上岸,被暗流卷到了河的中央,险些溺死。
好在阿羽出现。
阿羽望着从老翁紧紧黏在额角的银白发丝,一滴水正从发丝上流下,滴入他满脸的褶皱中,她道:“老伯伯,我送您回家吧。”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姑娘嘞,俺个老头子自个儿回去就好了嘛……”
“既然您家在河对岸,也不远,我晌午也闲,不如送一送您。”阿羽见他落水都无人搭救,料想膝下无子女,生出怜悯之情,便坚持相送。
一路上老翁似乎是想报答阿羽,问了许多阿羽身份相关的事,阿羽虽然善良,但也并非毫无防人之心,若是让他晓得自己是宸州楼家的贵女,总是不好,便一语带过自己的身世,只说是扶苏山的修士。
老翁的眼睛陡然亮起来:“俺老头子虽然冇见过世面,但扶苏山是晓得嘚,俺听说扶苏山有个剑圣嘞,老厉害了……”望着阿羽亮了一瞬又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老翁又道,“小丫头,你认得剑圣不咯?”
“我认得。”阿羽声音很轻。
老翁见她不太乐意谈起,只好作罢,两人进入了村落,经过了一间间柴屋,俱都有相似的模样,且分布密集,枯黄的草垛时不时出现在路边。
村落比阿羽想象得大,已经走了很久,却仍旧没有到老翁的屋子。
眼看着日头在空中移动了位置,阿羽从那股淡淡的愁绪中脱离出来,才认真打量起周围的村子来。
“老伯伯,您家在何处?”
“就快咯。”
接着走了一炷香.功夫,阿羽却觉得路边的草垛有些熟悉,她定睛一看,一只甲虫正在其间爬行,没入草中不见。阿羽不做声,视线却不时扫过路边的草垛,直到再次从草垛上看到振翅准备飞起的甲虫。
她袖中的手暗自结印。
老翁却笑道:“怎么了,小姑娘?”
他笑起来面上的皱纹菊花似的,并不好看,令人想到皱巴巴的毛虫的外表,他笑得阿羽心中发怵:“怎么不走了?”
那张脸在变换,满头银发逐渐变为乌黑,皱纹在抚平,最终成为青年的面容,阿羽觉得有几分熟悉,她来不及多想,手中已是一道剑气拂开。
“你是何人?为何要骗我来此地?”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在河边跌倒连岸都无力游上的老人,怎么可能如此稳健地在晌午毒辣的日头下行走如此之久!
诛邪剑在手中,阿羽厉声道:“你若是妖魔,我必要诛你!”
“那可要看姑娘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的手中竟然有黑雾缭绕,这是阿羽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距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