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谭意和陈景背着书袋又踏上求学之路。
两人每日卯时末去学堂,申时四刻从学堂回家,日日如此,雷打不动。
申时四刻一到,陈景一刻也不多待,拉着谭意就往外跑去。
赶紧回家!
开春正是农忙的好时候,每日谭意经过农田,总能看见低头在田里劳作的村民,其中向荆瘦弱的身躯也在里面。
谭意觉得他似乎每日都很忙,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早间她起床,打开窗户透气时,大多数时候能看见他脚步匆匆挑着木雕去县里的身影,下午她从学堂回来,也能看见他赤着脚,弯着腰在田里忙活。
为什么他要干这么多活呢?
“上学堂一点也不好玩儿。”陈景的抱怨拉回谭意的心神。
她答道,“日后对你会有用的。”
她姨母说了,任何东西只要认真学,就一定能用到。
陈景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她又不去科考,有什么用?
抬眼间,看见远处的红色,她停下脚步。
“你在这里等我。”
话说完,陈景就钻入半人高的野草中,转眼不见人影。
谭意蹲坐在乡道上等陈景。好半晌才见她怀里搂着两串红色果子出来,身上头顶、身上沾着不少野生毛球。
“吃这个。”陈景递给谭意一串。
一串梗上坠着一个个皮薄的红果子,果子的形状怪异,看着不是很有食欲。
“好吃吗?”谭意些许怀疑。
她试探着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而且解渴。
谭意连连点头:“好吃。”
“那当然,这叫相思果,可甜了。”陈景神情得意。
两人吃着相思果,一路往回家走。
陈景沮丧道,“后山的野果、野桑葚肯肯定也熟了,也不知道村里的小孩儿有没有摘完。”
“等俞世安去筠州了,我们下学堂就去后山摘果子去。”
陈景不喜欢俞世安,他管得比梁夫子还宽。
陈景很不明白,她们都不考科举,每日学那么多做什么!
但每次她想要反抗,每每对上他轻飘飘的眼神,满腔的勇气都会漏完,只能不甘不愿闷着头写字。
陈景有时候会想,谭意怕他是有道理的。
开春了,村口的梧桐树冒了绿叶,村里好些大爷大娘在树下唠嗑,每次见到她们回来,总会很热情跟她们说话。
走到谭家房屋拐角处,陈景探出半个头看去。
俞世安站在香樟树下。
“可恶。”他到底什么时候走?
陈景和谭意正走过去。
两人身上背着书袋子,谭意还算是端正整洁,陈景浑身沾着野生毛球,还有棉絮,书袋子歪歪扭扭挂在肩上,估计回来的路上又不知道钻哪去了。
俞世安:“回去换件衣服,然后再到堂屋写字。”
见陈景挺着腰板站在原地不动,他又道,“我今日去县里办事,带了玉珍楼的乳鸽和酱肘子。”
陈景没有志气的屈服了。
两人进了屋,看到坐在院中的向荆,谭意惊愕。
他不是在田里干活吗,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他身上脚上都是泥巴,蹭得地砖都是,陈景语气不虞,“你这个灾星怎么在这里?”
“来找李叔借牛犁地。”一旁的俞世安开口,“他有名字,叫向荆。”
陈景不敢跟俞世安犟,气呼呼回屋换衣服。
谭意跟着俞世安坐在院子的圆桌子上。
门口,李叔牵着牛。
“阿荆。”
向荆从小木凳起身,扛起一旁的犁向门口走去。
谭意撑着下巴往外张望,看他们捣鼓着犁。
“你这犁都生锈了。”张兴民蹲下看向荆脚边的木犁,手指轻刮,刮出一层黄色锈迹,他道,“生锈的木犁犁起来费劲,你力气还小,怕是犁不动,直接用我们的犁。”
向荆沉默半晌,道,“那多谢李叔。”
“我看每日都只有你在田里,李大娘不去田里帮帮忙?”这些日子,阿荆又是进县里买木雕,又是下地劳作,瘦弱的身躯更瘦了。
“她说她老了,干不动了,让我自己弄。”
张兴民摇头,谴责道:“李大娘太过分了,李家可有不少地,你一个人哪干得过来?”
向荆不想抱怨这些没用的。
不管是为了爷爷能有一口吃的,还是他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活他都得干。
他赶着牛往村口去,“叔,我先走了。”
“去吧。干完了再点回去休息。”
俞世安敲着木桌子,提醒谭意:“回神。”
谭意脸色尴尬,急忙翻开书看。
……
三月中旬,俞世安东动身去筠州。
得知这个消息,晚间陈景多吃了一碗饭。
可能是天不遂人愿。
俞世安走后第二天,春雨纷纷扬扬飘落,
飘了两三天细雨后,大雨倾盆而下,一连下了七八日。
夜里时常能感受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窗户被吹得咔咔响,烦躁得睡不着。
谭意学堂前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倒在地上,把半个学堂都砸塌了,谭意两人又开始不用去学堂,每日窝在家中。
开始大家并没有当回事,然而这场春雨比大家想象的都要猛烈,一连下了半个月,都没有要停的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