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是皇后十八岁的生辰,魏太后很重视,萧渊祈大手一挥,发话让上下官员用心准备贺礼。
当天在和春园设宴,朝廷命妇纷纷入宫,向沈宛宁贺寿。
同日,也是沈岁宁十八岁生辰,宫苑热闹,与她无关。
早膳时,萧渊祈陪她吃了一碗面,这是他们之间的仪式,对方生辰时,另一个人无论再忙,也要陪着吃一碗长寿面,祝福对方新的一岁平平安安。
沈岁宁食不知味。
她想到那碗季景澜未能吃到的面条,突然后悔当时,应该勇敢些许。
至少,让他记得她那么一点点好。
“今日和春园请了雅堂社唱戏,你想去看么?”萧渊祈问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察的亲昵与讨好。
雅堂社戏曲在四国颇有名气,达官贵人通常以能请雅堂社唱一场为荣。不过宫廷内本就有梨园子弟,今日却请民间戏班子入宫表演,倒是稀奇。
沈岁宁吃了两口,将筷子搁在一边,擦了擦嘴,“我可以去吗?”
萧渊祁微微蹙眉,心想她是不是吃得太少了。于是他没回答沈岁宁能不能去的问题,而是问她:“不合胃口么?”
沈岁宁摆头,“早上吃得多,这会吃不下。”她继续说:“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被关在这里,我想出去。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人守着我,我不会出丑让你难堪。”
萧渊祁沉默,喉头涌动,许久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关着你,等你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晚上,我让张德福来接你。”
沈岁宁疯了,他看在眼里,说不心疼,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伤她,何尝不是在伤自己。
“嗯。”沈岁宁点头,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下一瞬又收了那一抹千金难求的笑容,说道:“我听母亲说,你罚韩由去给皇舅舅守皇陵了。”
萧渊祈“嗯”了一声,本不欲多言,但见她期待的双眸,心软了几分,说道:“父皇健在时,年轻才俊中,最喜欢的便是韩由,几次邀请韩由入朝为官,均被他拒绝。这个人,若不是在双燕书院当先生,为大瑶所用……”
萧渊祈不便多说,沈岁宁却接上了话。
“若不是在双燕书院当先生,为大瑶所用,此人必先除掉。”沈岁宁拾起一根筷子,轻轻一投,“哐当”落地,“韩由是一呼百应的文人之首,他有文人风骨,叛国之事不见得会做。他此次误打误撞帮了我,的确是个巧合,皇上不如想一想,是谁把韩由引到质子府去的。”
萧渊祈不解,“不是你?”
沈岁宁笑,懒洋洋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我被你关在这里,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与韩由联系。”
“还有齐小将军,也过于凑巧了些。”
沈岁宁起身,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筷子,明媚的秋光照出地上的人影,她瞥了一眼,淡笑着回道位子上坐下。
她不会告诉萧渊祈,韩由帮她,是她有意为之。
不过找韩由的人,却不止她一个。
太后的人,皇后的人,母亲的人,还有一些心存正道的忠良之臣。
这么多人,总有人能证明,韩由是被冤枉的。
*
和春园。
沈宛宁和萧渊祁坐在主位,接受朝廷命妇们的祝贺。
沈宛宁坐在偏僻的角落,淡淡看着。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她和沈宛宁同年同月同日生,明明亲得像一个人,最后却越走越远。
她看着沈宛宁幸福的笑容,执起面前杯子。
以茶代酒,遥祝康安顺遂。
“大长公主。”
沈岁宁闻言,转过了身,便见萧淡晚笑意吟吟立在身后,帷幔从她肩后垂落,夜明珠的光亮耀进她的眸中,像天上闪烁的星光。
“生辰快乐,我的岁宁。”
萧淡晚伸手给她,“母亲给你准备了生辰礼,跟我来。”
萧淡晚的手白皙光滑,细嫩柔软像沈岁宁曾经抚过的最好的缎子。
触上去,很温暖。
萧淡晚屏退宫人,带她到一旁偏殿,从檀木匣子中取出一枚玉印,和田玉质,温润细腻,有一丝褐色沁。扁平方形,两边穿孔系绳。
沈岁宁接过,只见一面刻上古神兽貔貅,一面篆刻姓氏“裴”。
她心头突跳,倏尔抬首看向萧淡晚。
难道母亲,知道她的身世?
沈岁宁按捺住冲动,不着痕迹问道:“母亲,这是……”
萧淡晚说:“这是宛宛生母所佩的玉印,裴姑娘去世后,我和你父亲寻找多年,才知她是洪泽裴家人。”她微叹:“但因某些原因,我们认为宛宛留在沈家,把我们当做父母,把你和子陵当做兄妹,是最好的选择。”
沈岁宁指尖一顿,随即把玉印放回檀木匣子中。
“那你和父亲告诉二姐真相了么?”
沈岁宁平静问道。
“没有,我们本想瞒她一辈子。”萧淡晚眉间浮过一丝暗淡,一闪即逝,她笑得很淡,“我们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和你和子陵一样。现在,这块玉印我自作主张送给你,离开后,便去洪泽裴家找裴珩,他见到此物,定会护你周全。”
萧淡晚再次从匣子中取出玉印,拉过她的手,将玉印两端棕色绳结系在她的手腕上。“此物贵重,能保你性命无忧,也能为你遭来祸患,你务必好好保管,于外人面前不外露。”
沈岁宁颔首,双眼微酸。
“今日皇后生辰,各家命妇入宫祝贺,雅堂社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