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岁宁几人北上圣京。他们计划先南下绕岭南穿过南水湖抵达洪泽,再从洪泽乘船上圣京。
由于沈岁宁还不到三个月,他们走得很慢,一路上还得甩开追兵,半个月路程足足走了月余,到了十一月中旬,才抵达岭南境内。
刚到岭南,他们便遇到流民,许珏下车阻拦流民,贞娘为沈岁宁不受伤,不顾沈岁宁反对将所带干粮全部分给了流民。
最后流民还是冲撞了沈岁宁。她在途中低热了两日,到了岭南许珏请来大夫,强制她休养几日。
而遥远的章华宫里。
魏太后穿着绛红凤袍,头顶凤冠,额间朱红点画,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她静坐大殿,一旁矮桌上琉璃盘中珍珠色泽温润,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赏赐给这间屋子最后的光辉。
赵嬷嬷一脸悲戚,跪在一旁垂泪。
“有什么好哭的。”魏太后目不斜视,“祈儿,连哀家最后一面也不愿见吗?”
赵嬷嬷擦拭眼泪,“太后,您一心一意为皇上,到最后却被人摆了一道。这……”
“天下哪个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只是哀家的孩子是皇帝。哀家棋差一着,技不如人,如今为了他的江山,哀家愿意。”魏太后望了眼辰元殿的方向,“再去请他,哀家还有心愿未尽,不见他走不甘心。”
“是。”赵嬷嬷起身,跌跌撞撞出了章华宫。
魏太后微仰头,闭眼忍下眸中酸涩。
“参见母后。”
轻柔的声音传来,魏太后睁眼,自上而下打量面前的女人。
端庄,干净,从容,依旧是上好的皇后样。
蛇蝎啊!
“皇后是来看哀家笑话的吗?”魏太后冷冷看着她。
沈宛宁微笑,十分得体,“本宫奉皇上之命,来送太后娘娘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越过沈宛宁,目光触碰到金杯时,魏太后目光一缩,她厉声道:“即便哀家要走,也轮不到你来侍奉。”
沈宛宁等她骂完,抬手示意宫人放下酒樽,“太后抗旨不尊,你们先退下,本宫劝劝太后。”
宫人一一退出,殿内两人,一人端坐,一人站着。
沈宛宁打破沉静,“母后,那个野种已被皇上处理了,世人永远不会知晓大瑶的太后在圣京为质期间与敌通奸,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魏太后猝然抬头,目光阴鸷。
沈宛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魏太后面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继续道:“母后,您做下这等龌蹉事,怎么还有颜面活着呢,当初就该以死谢罪,洗清你身上的罪。”
“哀家带你不薄。”魏太后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刚进宫时,跪在地上求哀家给你指点迷津。哀家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对待,你却这般回报哀家,沈宛宁,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
沈宛宁眼神一变,冷冽刺骨。
“我敬您为母,您却只当我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您培养我的野心,让我为这后位稳固争上一争。为了皇上远离沈岁宁,你利用我,给皇上下药,让我怀上皇上的孩子,最后呢?”沈宛宁扫开矮桌上的珍珠,白润的珠子在地上跳跃,最终归为平静。“最后我的孩子死了,我还要给你顶罪。明明错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孩子,我们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罪魁祸首是你,是你自以为是,一切皆是你!”
恨意滔天,已然喷涌。
“所有害过我的孩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你们用命来偿!”
沈宛宁从绣了金丝的衣袖中取出一道密旨,“啪”地扔在矮桌上,“母后,您处心积虑想找的是这个罢。”
魏太后脸色顿时煞白,她缓慢转头盯着那道圣旨,目光愣愣。
“母后不看看吗?不看看先帝到底说了什么?”
魏太后手指颤抖,她拿过打开,是先帝的字,上边还盖着玉印。
“啊——”
魏太后一把扔掉手中的圣旨,“你这个小贱人,你以为你赢了么,你的结果不会比哀家好哪里去,弑杀生母的孽障。”
“生母?”沈宛宁弯腰捡起地上的圣旨,狠狠道:“如果不是你挑拨离间,我如何会与母亲妹妹反目。我的生母,哈哈哈……太后娘娘您好天真,这个世上,连她自己都不承认是我生母,谁还在乎我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杀了她?您开什么玩笑!太后您大概老了,记性不好了。大长公主手握先帝遗诏,抓着你的把柄,为沈岁宁以此威胁您。是您寝食不安,夜不能寐,想方设法刺杀了她,嫁祸于雅堂社。母后,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贪心,不是因为你三番五次想治沈岁宁于死地,我母亲怎会用先帝遗诏威胁您?我对她是心有怨恨,我恨她怨她眼里心里没我,即便我小产甚至无法再有子嗣她也未曾动过遗诏的心。可为了沈岁宁,哼,那才是父母之爱子啊!可即便她偏心至此,我也从未想过杀了她。母后,我母亲死的时候,手里握着的,可是您头顶上的红宝石啊。”
“哀家所做皆为皇上,为大瑶,是先帝负我。”魏太后目眦欲裂,“他到最后,他不信我。他让我当太后,却把我的一切攥在别人手里。他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萧寄禺,我为你入圣京为质,受奸人侮辱,生下孽种,蝇营狗苟活着,是为了回国与你团圆。
我魏舒月这辈子,没有辜负你啊!
沈岁宁是顾川的种,怎可能当祁儿的皇后。我杀岁宁,是为了大瑶,为了儿子。
可你却来给我添堵,你把我的命送给了你妹妹。她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甚至为她威胁我。你明明知道,这是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