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玻璃折射的灯光太耀眼,姜燃瞬间头脑空白,缓了好半天才抱歉地笑了笑,把口红收进包里。
陈言亲自来接的她。
这里是扬城有名的老牌米其林餐厅。
从民国时期开业算起,至今已经有百年历史,故而装潢和服务都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范。暖黄的壁灯,浓墨重彩的西式油画和珐琅彩屏风,精致而瑰丽。人走在里面,像踏入一帧帧怀旧老电影。
穿过大厅里璀璨夺目的巨大吊灯和乔治时期的胡桃木装饰,姜燃跟着陈言来到一早预留好的包厢。
黄铜色门把被侍应轻轻旋开,微敞的厚木门里,一个头发银灰的老人映入视野。
姜燃怔忡,想起在莫宁顿半岛酒店,那个跟岑霁据理力争的老者。
“这是AE正在接触的合作伙伴,也是可能是你将来的合作对象。”陈言笑着给姜燃介绍。
不等他说出对方的名字,罗德斯先开了口。
他起身理了理西装,向姜燃伸出手,苍老的眼中半是惊讶半是精明。
“又见面了……”罗德斯顿了顿,以眼神探问她的名字。
姜燃立即伸手,“姜燃。”
“姜小姐。”
罗德斯笑起来,眼神若有所指地看了看陈言,似乎在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陈言诧异。
“之前在一次活动上见过。”姜燃勉强牵动了下唇角,抢在罗德斯开口前接过了陈言的问题。
言讫,又转头对罗德斯抱歉地摇了摇头。
好在罗德斯并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微笑着默认了姜燃的说法。
几人很快落座。
看着眼前摆了一桌的刀叉杯勺,姜燃终于没了那次岑霁私人飞机上的慌乱。
餐具和菜品,搭配一样都不错,举手投足从容优雅,竟然隐约带着几分岑霁的影子。
姜燃看着面前锃亮的玻璃一愣,怪异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想到岑霁。
“怎么?”
陈言侧头询问,姜燃摇头,转移话题道:“所以AE是也想做高街品牌么?”
“严格说来不是AE,”陈言放下手里的刀叉,抬头道:“我们打算和Meri合作,出一个联名限量款高街品牌,以藤编和苏绣为主题,给城市消费者营造出一种田园浪漫的气息。”
姜燃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看了看对面的罗德斯。
这种高奢品牌和高街品牌的联盟,目标顾客主要是买不起高奢品的下沉群体。
这么做,好处自然是高街品牌向上提升了品牌形象,而奢侈品牌则向下实现了无形资产的变现。
但合作前提是合作双方能够有效控制质量和成本,给到消费者惊喜的价格质量比。一旦控制不好,不仅高街品牌血本无归,奢侈品牌的品牌溢价也会极大地受损。
“可是……”罗德斯意味深长地从姜燃身上收回目光,转向陈言道:“中国市场对Meri的接受度还处于培养阶段,而以Thuses在中国的渠道,控制成本将会是一道难题。”
陈言不说话,手里的叉子无意识拨弄盘子里的青豆,发出簌簌的响动。
姜燃猜,罗德斯的顾虑陈言可能早已想到,只是为什么还要冒险,原因不得而知。
几人沉默片刻,陈言放下手里的餐具,抬头轻松一笑,“这只是一个初步设想,罗德斯先生提到的问题AE自然都会考虑。如果实在不行,我依然可以邀请两位参与高定时装周的准备。”
“好的,希望和陈先生能有合作机会。”
罗德斯举杯,以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划过了工作相关的话题。
一直到晚餐结束,姜燃都没能等来预报里的那场雷雨。
琉璃门灯色彩浓艳,照得地上她的影子都斑斓。餐厅正是散客的高峰,门口车来车往,姜燃站在那里,还臂拢紧了自己。
暴雨前往往狂风呼啸,姜燃站在门口都险些被吹飞。
“姜小姐?”
身后,开门声和罗德斯的澳式英语一同响起。
老人家精神抖擞地走过来,亲切询问要不要顺带捎她一程。
“不了,谢谢。”姜燃微笑着拒绝,“陈先生送我。”
“哦?”罗德斯面露惊讶,两条花白的长眉上下飞舞,似乎在努力压制什么八卦的欲望。
“那我可以问问,姜小姐和另一个岑先生是什么关系?”
压抑了一晚的问题,姜燃知道他迟早要问,便也没想隐瞒,坦白道:“我们是之前在Poppy的合作人晚宴上认识的,反正目前……”
姜燃想了想,措辞暧昧道:“不是你想的那种特别亲密的关系。”
“哪种亲密的关系?”罗德斯笑起来,带着点戏谑意味的不依不饶。
姜燃被问得脸颊有些灼热,但最后还是支吾道:“反正是那种他管不了我跟谁一起共事的关系。”
罗德斯被她生动的表情逗得笑起来。
两人在门廊前又站了一会儿,上车前罗德斯突然转身,看着姜燃意味深长地道:“我跟Zach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猜他非常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背着他,跟他生意相关的人接触,特别是跟这个陈先生。”
姜燃听得一愣。
罗德斯笑了笑,又好意提醒道:“姜小姐如果还在意岑先生的话,今晚的行程,最好是跟他报备一下。”
“哦……”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单音。
没等姜燃再问什么,罗德斯的车已经缓速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