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迹渊不会想太多,只知道冯岑很是高看沈牧仪,不然不会在刚才还要多问沈牧仪一句。
这让他尤为不爽快。
他觉得自己生来就跟沈牧仪不对付,文迹渊清楚的明白着,他虽然争强好胜,但多有惰性阻拦,沈牧仪却是他诸多对手里,最看不顺眼的一个。
或许是文沈两家长久积怨的缘故,又或许他们文家骨子里就于沈家相冲,每每看到沈牧仪正人君子的模样,他都会在背地里暗啐一口装模作样。
沈牧仪感到,文迹渊的目光一如幼时那样傲慢,无礼地轻飘过来,然后轻嗤了声,越过他走向门。
“沈二公子,你可知道我曾有个姐姐?”
他停在沈牧仪身边,晨曦在他脸上明灭,微颤的声音中透着几不可闻的恨意。
一半脸浸在沈牧仪身姿下的阴影里,混不吝的二世祖在这会儿,显露出了他隐藏多年的阴郁:“我本也同你一样,该被人叫二公子。”
根本不等沈牧仪有什么回应,他得了权,便说完这些话就离门而去。
随着天逐渐亮了起来,鸟鸣声渐小了下去。
一轮变幻莫测的风云被重新铺开,冯岑看着窗外,门口的动静却尽入他耳。
老将微微叹气,窗外的木林像是一场幕布,将多年前的场景重现于他的眼前:“文岱的执念已然成了心魔,难怪朝堂里的人,拿他们做枪。”
“罢了,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们小辈的。”
冯岑摆了摆手,或许也没想要沈牧仪有什么回应,自顾自调转了话题:“你将山花节的安防交给他,那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沈牧仪也松了口气。
上一辈的恩怨他不清楚,文迹渊姐姐没了的时候,他只有两三岁,很多事都没有印象,长大后家里人又对文家的事讳莫如深。
很多时候他都是一头雾水,只明白文迹渊从小对自己的敌意,或许就有一部分来自于其中。
只是他不明白,沈家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将身上的三个小药瓶都放在了冯岑身后的桌上。
“陆郢被暗杀于密牢,知道密牢的人除了我们之外,只有我的亲卫,他们近我身,是除了曹荀外最能得到军机的人,我不能贸然做什么举动。”
冯岑看着窗外的远处,听沈牧仪继续道:“他故意将混有清珀的粉倒在陆郢的嘴里,想要我们认为是叶佟动的手,我便顺他心意抓了叶佟来。”
“嘣”的一下,他销开了一个瓶子。
“这瓶瓶身刻上了一个圈的,便是我从陆郢口中以及脚边取来的粉末。”
透过窗子,能看见屋外梁柱边架起的火盆,里面已然点上了火。
不信鬼神,但敬鬼神。
岽慕军驻扎在此,每年也遵循着磐石关的规矩。
火星子劈里啪啦地响着,他说:“我会让叶佟配合我,在山花节当天,演一场越狱的戏码。”
咚、咚咚咚、锵锵——
木林的幕布终归是一场虚幻,而曲水亭与惊朝阁之间,近来却切切实实新开了家戏院。
锣鼓喧天地举办着开业大吉的仪式。
叶慧与后厨的伙计倚靠着门框,各抓着一把瓜子在那儿磕着。
“诶,掌柜的,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对面咋想的,开了家戏院?”
“没什么生意是要挑时间做的,能不能起风浪,全看你是怎么做了。”瓜子磕/了/上/瘾,但多了就会口干,她进去找水喝,余光看见了伙计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没多想,但伙计显然没太过纠结。
“掌柜的,你这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自个儿家店生意红火不起来啊。”
叶慧一口水呛在嗓子里,闻言转头朝伙计瞪了下:“现在楼上不住着两位吗?急什么,早晚能好起来。”
她说着说着朝楼上看去,不禁奇怪,再过会儿就到巳时了,他们还没起吗?
昨夜柳静姝二人上楼后,叶慧就悄悄和后厨吩咐过,这两位对她有恩,一日三餐务必招待好。
后厨有了指示,一大早就起炉子生火,和面做点心,十八般厨艺都拿了出来,没想到早点准备得差不多了,人还没起呢。
“不过也好,睡舒服了才会睡过头,这证明惊朝阁的住宿做得还是不错的!”
可她又愁了起来。
如今她爹被捕入狱,若非柳静姝当时在鹤归楼的横插一脚,康贾晖的嘴指不定就要说出更难听的嘲讽话来。
他们三个货商之间的关系,就连叶慧都看不懂。
康贾晖的一张嘴,好像天生就说不出好话来,谁和他打交道都会被气得半死,他又尤其不顺眼叶佟和陆郢。
磐石关里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一般”。
想到她爹,叶慧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她与叶佟关系是不好,也看不惯叶佟老古板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从不怀疑叶佟对自己国家的忠心。
那是百姓对于自己国家的认可。
岽慕军虽说的是“请”,可架势分明是捕捉。
她爹进去后,她娘便整日愁容挂脸,每日叶慧回到家,看见她娘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思绪正在游散,门口“咚咚”两下将她敲回了神。
“为山花节安防问题做准备,我们需要知道些事情。”
抬头,正是岽慕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