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琼钰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她握着电话的手在抖:“昭延哥,你、你等着啊,我立刻出来接你。”
外面寒风凛冽,夜幕下雪絮纷飞,司琼钰边跑边穿外套,只庆幸自己穿了双平底鞋。
接到孟昭延时,她双手合掌来回搓动,冷得不行,粉唇喷出一团团白气:“昭延哥,你怎么来啦,爸爸说你今天会应酬到很晚。”
前两天,她想让孟昭延来观摩下五千万的成果,好方便她后面继续招财进宝。
本来只是不抱希望地提一嘴,孟昭延一向不喜掺和她们这群富家公子小姐的娱乐事业,而且在圈子里,他是比各家长辈更受同辈敬重的人物。
她能要到五千万,得益于司家和孟家是旧交,虽近些年已远不及孟家,但司琼钰天生开朗,常代表两家来往,跟在孟昭延和他弟弟身后,大哥长二哥短的,早就算孟家小辈的半个妹妹了。
司琼钰一边将人带进导播室,一边介绍说:“今天场子够大,来了五千多人,嘉宾也多,你进来时看到外面那几个环绕半场的曲面屏了吗,那是……”
她如数珍宝,全力向幕后股东展示投资成果,几人停在导播室外,监视墙上分隔出二十几个视角。
导播在下指令:“16跟着C位动,3准备拉近。”
Sparky团体舞台结束后,导播偏心,给了乔杏一个长达十五秒的Ending镜头,乔杏以为后台镜头切走了,便朝台下举着粉色灯牌的人群挥手。
那片在人海里不甚起眼的灯牌,为回应,也激动得左右摇晃。
中景镜头里,台上闪闪发光的偶像,与台下黑暗中为偶像支起一束光的粉丝,是双向奔赴的模样。
司琼钰有听总监提起过乔杏,此刻也被这幕触动。
“这个小爱豆不容易,公司合同卡得死死的,听说是刚成年就被川行签走了,被忽悠签的合同,做了四年练习生,今年年初才出道,要不是都说她很有潜力,我都想放弃了。”
Ysee总监给乔杏的评价是,明珠蒙尘,以及她看不下去川行这副吃人吸血的德行。
画面太多太杂,司琼钰看不出来,孟昭延视线停在哪个分屏上。
“她那个公司,比纯血资本家还黑心,昭延哥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只是真的很过分,幸好这个小爱豆争气,外形条件和实力都没法挑剔,就是曝光少,死忠也少,粉丝基础不够扎实。”
这些行业黑话不在孟昭延了解范围内,阿明自然而然接过话茬:“司三小姐,这个爱豆的原生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司琼钰双臂交叠,叹息着摇头:“问题多了去了,专辑、代言、广告、通告收入分成不均,虽然这个团没开过演唱会,但演唱会收入一向是爱豆拿大头,公司拿小头,川行死钱眼里,连这笔钱也要咬下一大口。”
阿明继续若无其事打探:“原公司卡她合同,Ysee想签,违约金应该不低吧?”
司琼钰注意力已不在这,因为导播室内各个画面移动切换之际,乔杏的远景出现在大屏中央。
随着镜头拉近,融融细雪模糊她的五官,更衬出肌肤如玉胜瓷,北风呼啸下,似一朵即将要被风雪拦腰折断的玉兰花。
可乔杏从小腿到腰,再到笔挺又松弛的肩颈线,无一不是长期健身的力量感,闪银色流苏抹胸与包臀短裙,性感之余,又仿佛是自她骨血里长出的金属铠甲。
她换了手麦,一只粉白渐变满钻手麦,是粉丝送她的出道礼物,第一次出现在舞台。
这也是她第一次脱离团队、脱离对嘴预录、脱离永远跳不齐团舞的第一个个人舞台。
司琼钰瞄了眼直播,《末路狂花》四个字如杜鹃啼血印在屏幕上。
随着一阵狂乱的鼓点前奏,司琼钰喃喃自语了一句:“她也太有野心了。”
舞台上的女孩阖眼,握麦仰颈,颈线优美流畅,泉水叮咚般清亮的嗓音唱出第一句:“我的敌人是日常,就连消费也是在消费欲望。”
第一句便获得全场尖叫,观众又迅速恢复寂静,目光紧随穿梭在黑衣伴舞里的银色身影。
“我是比较危险的花末路中的优雅善变中的潇洒狂风中的飞花落在哪就绽放在哪”
“血路的晚霞……”
晚霞二字,她咬成怒音,似草原野兽对峙的低吼,一触即发的战斗。
随着一二段主歌副歌的层层递进,观众早已走进乔杏以音乐和表现力编织的诡谲危险,疯狂但自由的梦境。
在二段副歌高音,观众情绪燃至顶峰时,又戛然而止,进入一段钢琴独奏的bridge。
伴舞们将乔杏围藏在中央,她似小猫嘤咛,脆弱无助地唱着那句:“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我无法相信我自己……我知道猫只是我的想象我知道你一直不肯陪我流亡……”
间奏中,嘶哑低沉的贝斯与电吉他,引出最后两段重复的副歌,乔杏从伴舞群中绽放,声音情绪如翻涌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一波高于一波,直至最后一个长高音,
“坚持到最后的烟花——”
白皙纤细的脖颈浮出淡青色的筋络。
观众不受控制的尖叫声,终于如约而至,响彻云霄。
音乐停止,手麦缓缓放下,乔杏微喘着气,给了ending镜头一个眼神。
痛快的,自由的,疯狂的。
“天呐……”司琼钰终于理解总监的所说的,
——明珠蒙尘。
外面尖叫声如惊涛怒浪,孟昭延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烟没带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干燥暖和的导播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