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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击木与月光水母(3 / 5)

个人的关心”,作为“朋友”。这不是场面上的漂亮话,扪心自问,他确实认为自己已经和安娜称得上是朋友。可是,再想想看,他真的能做到“抛开医患关系不谈”吗?和安娜的相处中,他是否始终带着一种“争取患者信任”的目的性呢?

或许这就是社区医生吧,哈维耸肩,这份职业和社区里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都息息相关,所以反过来,在日常生活中,他也难免时不时带进一些职业上的考虑,以至于在日常相处中,他都很难找到健康领域之外的话题,所以总是……

“医生?您也还没走?”

哈维这才重新注意到安娜,她已经侧过了身子,大概是想要转转身体活动一下,这才用余光看到了自己。她的声音和表情显得有些疲倦,不知道是因为困还是别的什么。算了,管他抛不抛得开什么医患关系呢,哈维想,就这么说说话,不也挺好的么。

他走上码头,安娜也从原地站起身来。哈维走到她身侧,才看到她刚刚低头凝视的那个东西:一只小纸船上载着一个小小的火把。

“这是你做的?”

“是的。”

“是想吸引水母吗?怎么不早点放下去?”

安娜摇头:

“只是自己做着玩玩,小时候做过类似的东西,也是在过节的时候。”

“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传统?”

“不完全一样,我们放出的这些不是为了吸引什么,只是看着这些小船顺流而下,仅此而已。”

“可惜现在潮水还没有起来。”哈维看了看那只原地晃悠的小船。

“没关系,我正好可以多看它一会儿。”

哈维看向安娜的眼睛,轻声问:

“想家了?”

“被您看出来了,是有点,”安娜笑笑,“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没什么,我能感觉到您的家乡和星露谷非常不同,身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偶尔想家太正常不过了。”

“谢谢您。”

“农场最近怎么样?”哈维试着转移话题,“应该发展得不错吧?我听说你们刚刚扩建了农舍。”

“对,我们现在有厨房了。”

“啊,那真是好事,对不对?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家做的饭菜。”

安娜低下头没有回应。哈维看看她,发现她正咬着自己的嘴唇。

沉默了一小会,安娜才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自家做的饭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这么说呢?”哈维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娜没有马上回答。

哈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她却突然出乎他意料地笑了笑:

“您知道我现在在想谁吗?”

“谁?家里人吗?”

安娜摇头:

“是乔治。”

“莫尔纳先生?为什么?”

“哦,您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他家遇到那次吧,我还帮您劝他健康饮食来着。”

“当然,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当时说,他重油重盐的饮食习惯是年轻时经年累月养成的,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确实很难改过来,”安娜轻轻摇头,“其实我觉得,不要说到乔治那个岁数了,即便是到我现在这个年纪,也……”

“生活习惯的力量确实是非常强大的。”哈维谨慎地附和。

“是啊,是啊,尤其是在饮食上,您不觉得吗?我总听说,有人因为种种原因,生活环境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然后在方方面面被新的环境所影响,最后甚至完全融入其中,就像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一样,但他依然会想念曾经习惯的调味与香料,就好像……好像他的头脑已经忘记了,但身体还记得。”

头脑忘记了,身体还记得。哈维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安娜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

“我也不例外,对过去所习惯的家的味道,我当然也有怀念,从身到心,但……我也清楚它对我的身体并不完全有益,甚至可能有害,就像我对乔治说的那样。”

“你们那里的饮食习惯一定和鹈鹕镇很不一样吧。”哈维说着,想到了安娜讲述的那些带着神秘历史色彩的故事,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棵金子铸成的树,上面还有同样金质的藤蔓。

或许真如刘易斯曾经说的那样,有这种信仰的人确实会……喝些奇怪植物泡成的茶?甚至更糟?

“在某些方面非常不一样。”安娜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这种‘家的味道’,它美好的一面让我牵挂,有害的一面又让我自怨自艾——事实上,何止是‘家的味道’呢,我的整个过去之于我,似乎都是这样的矛盾体……”

虽然安娜说得云里雾里,但凭借经验,哈维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听懂:特定的地域会造就特定的饮食习惯,尤其是那些有着特殊文化背景的地方,而从医学角度来说,这些习惯未必完全对健康有益,安娜所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对安娜此刻的情绪,哈维确实很难体会,在他看来,她的感慨一如既往地有些夸张;但他听懂了一件事:她对她的过去怀着一种无比复杂的感情,既有怀念,也有哀怨。

原来她也……

他突然意识到了她最初为何格外在意居民的议论——或许只是不想让这些议论唤醒自己有关过去的混乱思绪。

安娜又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海平线,那里漆黑如墨,只有星星和它们微微摇晃的倒影能够分开海面和天空:

“阿比盖尔常说,要是像小鸟一样无忧无虑的该多好……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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