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北海道警察本部
早晨七点整
陶队提着缠着纱布的手掌,从走廊上走过,引来无数警员的侧目。毕竟昨天这位温和有礼、从国际警方派来协助抓捕的队长暴跳如雷地揪着自家队长的领子咆哮,失态的模样让他们都深刻明白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越看上去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恐怖。
要不是当时日本警方的其他几个成员以及医护匆匆忙忙赶过来拉架,他们毫不怀疑自家队长的脖子下秒就会被他拧下来。
不过今日陶队倒是又恢复了平时状态,那样温和,像是即将燃光的火焰,不复曾经的明亮,热度,只留一缕若隐若现的烟气和余烬,但仍却被它鼎盛时期的光耀所震慑,让人不敢靠近。
伊藤弥倒是一如既往得好说话,陶队刚想因为昨天的举动道歉,他倒是摆了摆手,一副毫不介意样子。毕竟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在自己面前被重伤、不知生死,要是换做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回头看看确定那帮好奇心旺盛的犹如刚出生的动物幼仔似的队员没有过来偷听,压低声音用流利的中文说:
“前两天顶层来了几位,据可靠消息不排除内部情況,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估计这回要好好排查一阵子了。”
“这事都谁知道?”
“你、我、顶层、国际警方东亚分部的高层知道,目前没敢放消息……”
就毕竟当年都谈叛逃那会是挺轰动的,哪怕不是当事人各方都有所耳闻——国际警方堂堂刑侦队副队长,年少有为,却是毒枭安插在光明里的一颗棋子。
陶队退开两步抬手掐了掐眉心:
上一回出事,即使过去了两年他还是心有余悸。参加工作那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伪装,而浅仓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且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甩开警方隐匿于黑夜中,那么不说是有人通风报信,那就得把此事归结于玄学的范国。那个人最有可能还在日本或岭南的某个阴暗处躲着。
不,或许等级更高,或许更放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非常不好,会让人觉得自己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叛徒,疑神疑鬼。不信任可靠的上司,封闭自我从而与真相擦肩而过。
“冯彦怎么样了?我听说还没醒。”
伊藤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顺便摸出烟盒,给陶队点了一根。
“目前没事,只是麻醉剂的效果还没有过,估计今早就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腿得再动几次手术。”
紧接着,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冯彦从两米多高的集装箱上被罂粟绊倒,对方在他头朝下倒下时开了枪还抬腿猛踢他左腿的膝盖侧面,造成了膝盖的错位,冯彦在落地时的角度也不对,导致他左腿的膝盖粉碎性骨折和双腿的三处骨裂。
虽然说现在医疗发达,但说到底人类也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在后期治疗的过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差错,那么即使冯彦之后虽能正常行走,但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这对于一名刑警精英来说,他今后就必须调职去文岗,这就与提前退休没有任何区别了。
突然,门被人礼貌地轻敲两下,是江亦轩。
“陶队,冯彦醒了,直升飞机于九点整起飞。”
江亦轩说完转身就走,还拽走了停在三米开外犹豫不决的小警员,给两位上级贴心地留下了告别空间。
“好,那就这样。走了。”
“没事。”
陶队拍了拍伊藤弥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年少有为又待人有礼的年轻人还是挺好的。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副队。
“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雪,窗外枝条嶙峋,在雪的衬托下越发瘦骨伶仃,枝桠光秃而棕黑,呈现一种扭曲生长的姿态,宛如无声尖嚎的迷路人,正吃力地窥探。
陶队指问的烟静静燃烧着白雾,在一片阴暗中逐渐逸散。
“免子啊免子,在这漫天大雪里——”
“可要小心猎人的枪支和陷阱。”
*
岭南
广州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
手术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与外隔绝。无影灯的光线赤果果的从上方投到下方正在紧张进行手术的医护人员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苍白。而光明后的阴影则像被兩淋湿的毛毯如影随形的披覆在他们身上,平和如海面迷惑着每一个不知底细的游人。
室内只有金属工具和铁盘的清脆碰撞和年轻的主刀医生从容温和地指挥:
“小心点右边的血管,对,就是它……”
“准备注射用白眉蛇毒血凝酶”
接下来就是这位年轻的医生个人的战场。他再一次认真地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娴熟地拿起手术工具,气定神闲地开始了时长三个多小时的手术。他神色安然,仿佛是在赏月饮茶,而不是在进行场重要的战役。与手术室外坐立不安的警方成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手术室外
邓湘颂在姜宿年第十一次从她面前背着手晃过去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他那仿佛是流水生产
线上陈批次复制下来似的来回踱步的行为。
“你安静一点,没事的。”
陶队也在一旁附和。装作一脸轻松。
“危险期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
当冯彦睁眼时就被西江那热情的阳光明媚地拥抱,要不是胸口犹如撕裂般的疼痛和如蚊虫叮咬般的痒意,还以为之前那惊险的枪战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