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家,每年有两大节日需要全家上下高度重视,一个是四月五日清明节,另一个则是每年的春节。
前一个活人死人齐赴盛典,全家老小共襄盛举,此节日涉及范围广,波及人数多,属于家族层面的大型集会;后一个则范围缩小许多,主要林树杰和他三个孩子这一支的家族内部聚会。
也是林沛每年固定要去朔安的日子。
徐春蕾这些日子采购了烧鸡、酱牛肉还有不少烧饼,现在正在努力把他们塞进两个大口袋,准备到时候一起带走。
贺文熹前两天看他们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开始一件件装起来还挺高兴,跟着一起打包凑热闹,现在看徐春蕾开始装吃食,他就慌了起来。
手里举着的泡芙这会儿吃着也不香了,明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美味。
撅着屁股挤到徐春蕾和林沛中间,左扭一下右扭一下,把她俩之间的空隙拱得更开,自己蹲了进去。徐春蕾还好,毕竟是个大人,吨位摆在那,只好笑的移动一下,给他让出地方。
至于林沛,俩人身高相仿,体重大概也就是差个一倍吧,也不是太悬殊。此时贺文熹用力,林沛没防备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当场扑出去。
林沛:“……”
小伙子你干啥嘞?阿姨被你伤害到了你知道吗。
贺文熹,贺文熹当然不知道,他非常紧张的问:“果果,你们又是装吃的又是装衣服,这是干嘛啊?再过几天就过年了,难道你们不在家里过年吗?”
林沛扶着地,摆正身子重新蹲好,无奈叹息:“过年是过年,就是不在这个家里过年,林家惯例,我得去朔安打卡。唉,真是命苦,挺好的日子我还要东奔西走挤春运,真是不得安宁。”
“胡说八道。”徐春蕾嘴上呵斥女儿,心里偷偷摸摸点起了赞。不去的话婆婆怪罪老林不爽,去的话,唉,谁想去啊,准备一大堆东西麻烦也就算了,到了那还总要看那家人闹矛盾,吵吵嚷嚷的,大过年都不安生。
老人都说,除夕里起争端,一年乱糟糟。婆婆那么讲古礼的人,这事上偏偏打起马虎眼,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啊!”贺文熹惨叫出声。
惊得原本在外屋砍树枝的徐正和方庆兰都小跑着进了屋,就怕出了什么意外,听这声音惨的,起码是让凳子砸了脚了。
林沛一屁股蹲坐在地,差异的看着那个干嚎的臭小子,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伸脚轻轻踢了他屁股一下:“你发什么疯,吓死我了。”
挨了踹,贺文熹一口胸臆噎在喉咙里,打了个响亮的嗝,这才发现他的小伙伴往后仰倒,已经坐在了地上,揣自己的那只脚还半翘着没有放下来。
意识到错误的他连忙回身把林沛扶起来,拍拍她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委屈极了:“你们都要出门,那我怎么办啊?”
徐正可看不得自己中意的孩子受委屈,连忙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啊,她俩出门几天就回来了。这样,姥姥姥爷先不走留在这儿跟妞妞一起等妈妈,再有几天你妈也就歇班了,我们等她把你接回家再走。”
什么!原本听说小伙伴过几天就会回来,再加上还有姥姥姥爷陪着自己,贺文熹沮丧的心情有了大幅度好转,结果下一句是什么,竟然是让她妈来接他?
回哪个家?回那个瞟一眼自己就算完事妈还有根本就不来看他的爸共同组成的家吗?
徐春蕾摸摸这个丧气程度的陡然加倍的孩子,“妞妞想爷爷吗?过节了,爸爸妈妈肯定带你去看他,是不是开心点了?”
贺文熹眼睛亮起来,他半年没见着爷爷了。这回可是过年呢,爸爸妈妈不能再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自己了吧。
穿着秋衣短裤,贺文熹披着被子,眼巴巴站在床边。被子里早放了两个暖水袋,被热得暖暖的,林沛缩在里面,露着一双眼睛看他。
“你站这儿干嘛,怪冷的,沙发都给你拽开了,还不赶紧躺下去?”林沛挑眉,示意贺文熹别站在这儿晾膘,赶紧上沙发睡觉去。
林家的沙发也是从朔安奶奶家运过来的淘汰货,虽然颜色旧了点样子丑了点,里面海绵续得厚,拉开来个头也足够大,盖上床单这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大床。贺文熹一直睡在上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睡在这床上特别委屈。
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如此不识趣,贺文熹哀怨地说:“果果你们要出门了,家就剩我一个,我好可怜的,这几天你们还没走,咱们就一起睡吧。”
林沛:你在我家一共待了两个礼拜吧,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离别感伤?
“……那你上来吧。”
小肉球非常开心,一个猛扑窜上床,弃床板发出的哀鸣于不顾,就要卧倒在林沛身边。
“唉唉唉?你干嘛?”林沛大呼小叫,在寒冷的冬天极不情愿伸出手,拍在这肉小子脑门上。
“睡觉啊。”贺文熹理直气壮。
“去去去,男女授受。”林沛用被子裹紧自己,凉风钻进来还是太刺激了,“小男孩超过五岁就不能进女澡堂,你还想跟我睡一边?上那边去,要从小树立男女性别意识知不知道。”
见贺文熹磨磨蹭蹭滚过徐春蕾的被窝,林沛抓起放在自己床头灯小枕头扔过去:“拿上这个。”
“要帮你关灯吗?”贺文熹殷勤的问。
“……关灯一会儿你徐姨进来还不一脚踩你身上?”
贺文熹呆住了、不吭声了、自闭了。
林沛熟视无睹,把眼一闭,翻身陷入黑暗。
另一边的贺文熹见小伙伴不理自己,也含冤带怯的睡了,梦里还被林沛一脚踹倒,大声说再也不和他一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