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棋的哭泣,让喻言心内一震,理智重回身躯。
他收回了手,放开了传棋,怔怔地看着传棋。
“我……”他想伸手拭去传棋的泪,手即将贴近传棋脸庞之时,传棋将头偏了偏,躲开喻言的手。
喻言的手,悬在半空。
过了好久,他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喻言声音喑哑:“抱歉……我很抱歉……刚才我不知是怎么了……”
传棋仍在无声垂泪。她的心跳动得极快,她不知道为何一向矜贵风雅,甚至略显文弱的喻言,刚才竟有那么大的力量,她怎么也推不开。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或许她刚才并没有全力去推……
或许,或许她也沉溺在刚才那团似火般的柔软中,和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草味道。
想到这里,她的泪流得更多了。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同她没有任何可能,她为何总是忍不住去沉溺其中。她对自己的不坚定感觉到懊恼。
喻言有些手足无措,他道:“我……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你……放心,没人会知道,柳……他不会知道……”
本是无声流泪的传棋,听了这话后,眼泪一下子决堤,不由地哭出了声。
她就知道,喻言只是戏耍她而已,他并不会将刚才的事记在心上,出了这个国子监,他就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喻言将她的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全部堵死了。
她不可能拉着喻言,逼他负责,逼他和她在一起。
逼他向全世界宣布,他们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也没办法向他诉说,她心里放不下他。
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突然间迷了心智的行为,而现在,他醒过来了。
喻言见传棋如此,更加懊恼悔恨自己刚才的行为。
他道:“我知道你以后不会再想理我……你放心,我以后……”
“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传棋哇地一声,将脑袋埋在臂弯处痛哭起来。
喻言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传棋哭着哭着,突然间抬起头,大骂:“喻言你是个……坏蛋!全世界最坏最坏的!”
喻言垂下头,传棋又猛地推了喻言一把:“你走开,离我远点!”
喻言被推得一歪,撞倒了身边堆着的书,他僵硬笨拙地挪了挪。
他低声道:“等会儿……等一会儿……我还,还走不了路。”
传棋一愣:“为什么走不了路?”
喻言偏过头,抿了抿唇,沉默着。
他只觉得,活了这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日如此狼狈不堪的事。
他想,他这次是彻底完了。
之前乌桐出了馊主意,让他冷着传棋,就已经将传棋推向了柳博容。
今夜,他又神使鬼差般做出了这种事,往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事到如今,他是不是该着手准备传棋与柳博容的贺礼了?
从小到大,他对于一切想做的事,都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唯独这件事,他拼劲了全力,却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
他想要拉近与传棋的距离,却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传棋一面抽泣着,一面又追问:“你为什么走不了路。”
喻言一脸窘迫,无言以对,吞吞吐吐道:“没……没事,一会儿……就会好。”
传棋靠在旁边的书架上,哭着哭着,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几声鸟鸣吵醒,她抬头一看,窗外已经亮了,已是清晨时分。
她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玄黑色的衣袍,而喻言坐在离她远远的角落,这么大的一个人,缩在一团,像个可怜无助的孩子。
她站起身,朝喻言走去,将那衣袍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他眼眸微微睁开,声音有些喑哑:“你醒了。”
传棋:“嗯。”
喻言站起身,将衣袍穿上,传棋看他一眼,他就低下头,不敢直视传棋。
明明他比传棋高许多,气势上却像是矮了一大截似的。
传棋道:“走罢,天亮了,出去了。”
喻言便像个小鹌鹑似的,低头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走出书馆,外面一片宁静,昨夜的一场骚动像是从来没有发生似的。
只有那已经被搬空的,空荡荡的书架,证明着昨夜的骚动是真实发生过的。
传棋走在前面,喻言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国子监的侧门。
乌桐正在国子监与女学馆相连的侧门等着。
他惊喜地叫道:“公子!”
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乌桐,乌桐见自家公子垂头丧气,眼圈发黑,发丝凌乱,满脸委屈无辜。
乌桐不由得奔上前:“公子,你没事吧?”
喻言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乌桐转头看一眼传棋,又看一眼自家公子,突然就惊叫一声:“公子,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公子,你哪里受伤了赶紧告诉我!”
传棋就不可思议地看向乌桐:“我欺负他?是他欺负了我!”
乌桐问喻言:“公子,你说句话吧。”
喻言垂着头,抿了抿唇,声音低沉道:“她说得……都对。”
乌桐瞪大眼睛:“公子,她到底怎么你了,你怎么变成这样……”
喻言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道:“昨夜府里如何?见到老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