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正殿退出,唯独传棋留了下来。
两位尚书很吃惊,两位皇子也很吃惊。
喻首辅顾不得那许多旁的,拉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压低声音怒道:“你刚才哪根筋不对了,为何要将你的功劳都拱手让人?”
而喻言也顾不上回答自家老父亲,挣脱开老父亲的手,就要去拦住柳博容。
柳博容一时有些神色慌张,六神无主,喻言道:“你跟我走。”
柳博容看喻言一眼,老实地跟了上去。
两人腿脚匆匆,喻首辅跟不上,也就怒气冲冲地叹一声,由着他去了,等他回家再兴师问罪不迟。
喻言带柳博容到了琇悦楼,老板娘殷勤地准备了一间极其隐蔽的雅间。
柳博容坐了下来,神色恢复了平静,他自嘲道:“你将那功劳给了我,我确实该请你,陪我喝点酒?”
喻言唤来人,上了一坛烈酒。
柳博容一声不吭地就喝了一大碗,那酒从嘴角处流下来,他也顾不得擦,任着酒往下流。
喻言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说罢。你既然让传棋与你一起布置宅子,为何要娶旁人,你既然心里有旁人,又为何招惹传棋?”
柳博容猛地又喝了一满碗,抬头看向喻言:“我娶了旁人,不正好趁了你的心?”
喻言抿了抿嘴,道:“我与传棋……只是朋友。”
柳博容道:“是吗?那我白费了许多心思了。”
喻言蹙眉:“什么意思?”
柳博容道:“你与传棋有一处很像,你们天资聪颖,却看不懂人心。我原以为你是看得清的,没想到你也都不懂。我很烦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在我看出你对传棋有意后,我便故意与传棋亲近,惹怒你。后来,我心仪的女子要许配给别人,我便开始认真考虑传棋,她是一个很合适的成婚人选,性子单纯,家世简单,又与我同样是商户出身,不会存在谁瞧不起谁……”
喻言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道:“你心里有别人,却因为,因为传棋合适,便如此去招惹她,而她还开开心心地陪你布置着新宅子,柳博容你好算计。”
柳博容道:“我好算计?我哪比得上你们这些世家的算计,喻言,我却不懂,明明是你的功劳,为何偏偏让给我,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喻言沉默了半晌,道:“传棋,是我的朋友。是我抛下喻家长子的身份,以一个寻常人的身份,交的第一个朋友,也许,也是唯一一个。在京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希望她能有人照顾,有人守护,而那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势。”
柳博容端起酒碗,举向喻言:“所以,你便托我一把,让我更有权势,以护住传棋。多谢你的好意。”
喻言将头偏过一边,并不接受柳博容的敬酒,他道:“可你并不领这好意。”
柳博容自己将这碗酒饮下,道:“你的好意太大,令我有了妄念。陛下要赐婚,赐婚,你可知这是什么,这代表了我能强娶全天下的姑娘,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所以,你便不顾传棋,当着她的面,求娶别的女子。”喻言恨恨道。
柳博容叹道:“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她。”
他转而却又笑笑,“却好像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心……”柳博容没将话说完。
他话头一转,眼神充满嘲笑般地看着喻言:“你原想送我一份权势,让我更好地护住传棋,但是,这份好意,却让我当众求娶别的女子。是不是世事弄人?你没想到吧,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你们这种人所愿。在你以往的人生中,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只要你想的,都会如你所愿,是不是?”
喻言沉默着,算是默认了柳博容的话。他曾经觉得一切事情都很容易,事情总会照他所想所愿而发展。
柳博容一笑:“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因为你的权势地位,顺着你。”
他站起身:“谢谢你的好酒,该我请你的,可是我需省着钱准备聘礼了,这酒太贵,你付了吧。”
喻言道:“陛下还没同意。”
柳博容道:“君无戏言。况且,此时传棋留在宫中,必定会……必定会帮我,让一切如我所愿。她很善良。”
喻言垂下眸,是吗,柳博容伤了她的心,她还会帮柳博容去求娶另一个姑娘吗?她就这样,为了他,连自己也不顾了?
柳博容笑道:“对了,我听说传棋曾当众将你踢伤,她从不曾伤人,却唯独对你,你可想过原因?”
柳博容转过身往外走,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因为,她中意你。”
喻言仍在坐在原地,他有些恍然若失,心里沉了又沉。
传棋很善良,从不曾伤人,却独独对他不一样,那必然是因为,他骗过她,他将她得罪透了,她很讨厌他。
…………
宫中,齐韵心疼地看着传棋,传棋只垂着头,很乖地坐在椅子上。
齐韵又满脸愠色地看向龙椅上那个人。
“赐婚,好玩吗?”
皇上摇摇头:“朕,朕也是想,想顺水推舟。”
“嗯,你推了,舟翻了。”
皇上站起身,看一眼传棋,又斜睨一眼齐韵,道:“朕先走了,你们说说话。”
齐韵抬脚走向传棋,传棋站起身:“齐姑姑。”
齐韵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我见你与柳博容很要好,他能力相貌皆出众,别怪皇上,他也与我一样,以为柳博容会……会求娶你。”
传棋笑着摇摇头:“这下正好了,我可以安心留在女学馆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