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棋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郎君。
不好意思,她又忘记京城女子不可如此直视男子了。
因为她实在疑惑,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不信任。眼前这郎君,气质散漫,着实不像是个满腹经纶的人。
况且,作为一个学霸,向来只有她给别人讲题的份,于是她问道。
“你?看得懂《梁师杂记》?”
喻言:“……”他好歹也是拿了春闱第二名,今冬就要上殿试的,竟被质疑看不懂书。
好吧,一点儿也不想教她了。
这边传棋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身为书馆的管理员,日常无事博览群书也是说得通的。”
喻言皱眉:“都说不是管理员了。”
“那你是管理员的朋友?也是这国子监的监生?”传棋追问。
“……是。”实在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喻言转向正题,“独与聚。”
还在试图打探这郎君身份的传棋,愣住:“你……你,怎么会知道徐先生给我的题目?”
喻言不以为然道:“那本书主要探讨的也就是两点,一是独与聚,二是理想与现实。”
在他看来,第二个论题对于刚入女学馆的新生而言,太过高深,于是他才认定,第一个“独与聚”,是考题。
喻言接着问:“你打算如何答?”
传棋想了想,道:“两者皆有好处,也有不好之处,我打算分别论证后,得出结论是独中有聚,聚中有独。”
喻言脸上露出一丝嘲笑之色:“此乃下乘文章之做法,你只顾守着中庸之道,文章不会精彩。”
“而,中乘之法是,选其之一,论证到底,要论到筋骨灵魂里,让旁人不得不认同你的观点。”
传棋若有所思,继而问道:“那么上乘之法呢?”
喻言淡淡道:“待你能将中乘文章写好了再谈上乘罢。”
传棋见着郎君,虽然气质散漫,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有一番见识,不免又好奇他的身份。
“古人有一字之师之说,如今你教我写文章,也算是我的老师了,我叫传棋,是女学馆的秋季新生,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喻言吓得退了两步,怎么就收了徒弟?
他忙道:“别,大家只是探讨而已,萍水相逢,也无需问名字了。”
传棋一脸正经:“可是我都告诉你名字了。”
“汪…汪……”白小八又在外面叫了起来。
喻言叹一声:“我姓王,叫…小八,是国子监的插班生。外面换班的马上来了,你赶紧走。”
于是传棋转身就走,几步后,又回头笑着道别。
小姑娘眼眸弯弯的,清澈而单纯。
这导致本来不想管那么多的喻言,又上前去帮了帮这个小姑娘。
他随手递给她一本书,眼神扫了扫她的左边胸口处,随即扭头,眼神避开。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里,道:“右边也放一本吧,左边太明显了。”
传棋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怀里塞了一本书后,左边撑得鼓鼓的,而右边扁扁的,这窃书的行为,着实太明显了。
她接过王小八手上的书,也没看看书名,便当着喻言的面,大大方方地掀开右边衣领,将书往右边怀里塞。
末了,还整理整理,拍了拍,确保左右两边差不多的厚度。
这波操作,惊得喻言差点花容失色。
她笑了笑:“王小八,谢谢你,三日后我就会将这两本书还给你。”
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姑娘鼓鼓囊囊的胸口,说:“慢慢看,不急。”
传棋走后,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喻言来到南安郡王府的家宴上。
今日是南安郡王嫡次子卫若的生辰宴,排场并不大,只请了一些平日走得近的亲眷至交。
卫若见到喻言,原本就喜气洋洋的脸,笑得愈发灿烂。
“谨言,你总算来了,答应送我的书拿到没有?”卫若凑到喻言耳边低声说。
喻言瞧一眼卫若,表情有些微妙地从袖中拿出一本书。
卫若伸手接住:“够兄弟!满屋子生辰礼,就你这个最合我意。”
话音刚落,卫若发现有些不对:“这是何书?这不是我要的那本……”
喻言咳了咳:“不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托我去国子监书馆拿的,就是这本。”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凑巧,卫若心心念念大半年的书,他随手塞给了从传家镇来的小姑娘,做了胸托……
“谨言哥哥。”这时一声娇柔的呼唤让喻言眉头皱了皱。
卫若忙将书塞进了袖中,幸灾乐祸道:“谢瑶影来了,你自己对付吧。”
说罢,卫若便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谢姑娘。”喻言转身对面前款款而来的谢瑶影,板着脸道,“跟你说过多次,别这样称呼我。”
“可是我幼时都是这样叫的啊。”谢瑶影一副委屈。
喻言冷冷的:“如今我听着只觉得,恶心至极。”
谢瑶影表情震惊,她没想到喻言会说出这种狠话。
她是被宠着惯着捧着的尚书府嫡女,他凭什么,他怎么敢说她“恶心至极”?!
她想要撕破脸地发火了。
她一抬头,却看到微光洒在喻言好看的侧脸上,光影斑驳,让她一阵眩晕。
她心想:若能嫁给他,那我便是全京城女子最羡慕的人。
刚想再和他找点其他话题,只见他已经走到了人群中。
她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