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卧室时听见走廊里有尖细高跟的声音,嗒,嗒,嗒,嗒。比白瓷地砖本身还要清凉。
她一听即知是黄琴梦。
颂祺刻意缓动作开门。
黄琴梦气色还不错,手里捧着一束花。
多少年了,她还在重复这习惯:新娘佩皇冠上的橘花,被祈祷书夹杀的白兰,不是山茱萸就是马利筋再不就是法国橙花。一天一换。
看她捧花时的动作,她几乎是在迷信那些花——虽然那花永远使她刺心。
颂祺马上想起小学时,黄琴梦带她参加一场婚礼,主婚人是新郎的同学,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不足专业,介绍此刻站在台上的新郎:他人生的巅峰。
巅峰。颂祺心想多可怕的词。当然放在新娘身上就过于赤.裸了,从此走下坡路的该是女人才对。
那时也没人注意,只黄琴梦笑出了眼泪。
那时颂祺已经知道那眼泪的意思,告诉自己要爱她;要爱妈妈。当然那时黄琴梦也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黄琴梦把花随意插进花瓶,不看就进卧室了。
再出来时,她松松扎着浴袍,去厨房调一杯莫吉托。步调很翩然。
进厨房里就喊了:“我不是让你倒厨余吗?为什么不倒?”
颂祺含混答应了一声。什么时候?
黄琴梦三脚两步出厨房,“我给你发短信没看见?”
“没有。因为今天考试对答案,所以回家晚了,路上忘了要开机。”
她冷笑一声,左手搭上右肘,说:“上次也是这样。你总有那么多的理由。现在就去倒。”
颂祺换好鞋子,才出门,又被她叫停:“我寻思你该过叛逆期了吧小姐。下次别再跟我说什么,你忘了?找理由也新奇一点啊,你不是记性那么差的人。小时候教背古诗背英文,看一眼就会,现在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干嘛。我告诉你这次要退步你就完了,你不是一直在念书吗?”
颂祺说知道了。门啪地合上,哮出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