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收到老板发来的表情包。
作为风华集团总裁的唯一特助,他对程聿不说全然了解,但也知个七八分。
程聿身为商人,俊杰廉悍,手段雷霆,常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从不参加任何工作以外的活动,有采访能推就推,鲜少以风华集团总裁的身份露面。
也许是常年住寺里,他平时也没什么爱好,顶多喝喝茶,逗逗鸟。当然,大多时候是鸟逗他。而且他大学修的是数学与计算机工程双学位,妥妥理工脑,对互联网热梗没兴趣,也没时间了解。
对上这个早八特种兵的表情包,周谦脸僵了下,无法理解自家总裁突如其来的冷幽默,甚至隐隐感觉自己被戳中膝盖。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复的时候,程聿发来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不是发给自己的,那是谁发给总裁的?
周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虽然很想回复一句:亲,咱们或许可以百度。但已经在寺外等候的周特种兵谦,秉承着老板最大的原则,还是认认真真地从这个梗的起源到意义再到应用做出专业且简要的阐述。
程聿快速浏览完信息,陷入沉默。
见他一直处在“对方正在输入中”,郁仪已经能脑补出他皱眉对着手机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在输入框内打下一行字。
“记得帮我问下琵琶的价格,谢谢~”
“诶郁仪,钥匙。”
方时阳扭过头叫她,郁仪收起笑,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被程聿点醒后,她不再一味模仿江老师,练了几轮后她明显感觉进步了许多,但问方时阳,他却表示没什么变化。
“你啊,就是对自己太严格了,现在的观众压根分不清你唱得是什么调,能流畅唱完,在他们眼里已经是顶好的了。”
郁仪微抿着唇,不置可否。
这几天她有在了解现今的评弹行业,作为地方非遗,看似在江城遍地开花,受众仍以上了年纪的老江城人为主,年纪人哪有时间坐在茶楼里享受闲暇时光。
老一辈的眼光多挑剔啊,光是她外婆,听评弹只听那几个老艺人的曲目,她说,那些几岁起就跑码头跑书场,不断磨练不断精进的老艺人的演出,才是真正的苏式评弹。
青年艺人在经验上差老一辈很正常,可要是因此满足,不去提升,那真怪不了别人说非遗没有未来,要失传的话。时代日新月异,你止步不前,淘汰的只会是你。
她忍住开口辩驳的欲望,放下琵琶,放松着肩颈。
“你那佛经定好没?”方时阳走到休息区,接了杯热水,吹了吹。
“还没,我晚上告诉你。”
昨晚和程聿待了那么久,愣是忘记问他了。也不知道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郁仪想了想,决定闲着的时候打电话去问问。
“行。我回头让团里的前辈帮着参考参考,看怎么改编比较好。”方时阳小口喝着水,似是想起什么,问道:“这是江徽如老师的练习室,那...那位程先生是?”
“江老师的儿子。”
方时阳拿杯子的手一顿:“什么?”
郁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不是说她儿子去世了?”
她皱了皱眉,心觉荒谬。
见她不清楚,方时阳随口解释道,“我就是偶然听团里人提了一嘴,说是她儿子生了什么病,没治好。”
评弹圈子不大,江家是评弹世家,江徽如是唯一的女儿,关于她的话题难免多些。比如她突然隐婚生子,却没人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大概是郁仪被收为学生的时间太晚,江老师从不在她们面前谈私事,这些事她压根没听说过。
八岁的记忆实在模糊,冷漠寡言,不合群,脾气不好,是郁仪对他最大的印象,除此之外她也记不起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非要说,大概是她曾意外发现,他偶尔也会摘下不离身的耳机,专注地看自己母亲授课,演唱评弹。
生病?看着挺健康啊。
方时阳也意识到可能是乌龙,嗐了一声:“多半是谣言,程先生现在不是好好的。”
话题就此揭过。
排练结束后郁仪拖着十根又红又痛的手指回到宿舍,许久不弹琴,指尖老茧比她想象中薄了许多,担心继续下去会开裂,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凡士林,均匀涂抹在指尖。
她歪躺在床上,举着双手静静等凡士林吸收,身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凑脸过去解锁,是程聿发来的信息。
“郑师傅说如果你执意付钱,那柄旧琵琶他就不修了。”
“......”
郁仪哽住,她翻了个身,手肘支撑着趴在床上,看着油乎乎的手,她犹豫了一秒,用下巴轻点屏幕,拨出语音通话。
此时程聿正在新能源工厂车间,视察是临时做的决定,好巧不巧,让他发现一批即将流入市场,要求却不达标的货。
身后跟着几位管理层,个个面色凝重一声不吭,只等他问责。
程聿面无表情地往外走,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所有人的紧张情绪拉到极点。
他看了眼屏幕,没接。
过了两秒又响起。
周谦识趣走上前,想帮他接过手机,程聿却朝他摆摆手,点了通话键。
“你好。”
话筒传来他没有温度的磁性嗓音。
你好?这么生疏。
郁仪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