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嗓音清澈，像林间缓缓流动的泉水，尾音稍稍拖长，平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软糯。
程聿头一回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应付不了现在的女生。
他不自然地移过视线，喉结微动，松开微抿的唇，从胸腔发出低沉简短的音节：“嗯。”
郁仪满意地笑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丝得意。
客厅外适时传来车轮的轱辘声。
郑师傅拉着一把工厂用来运货的小推车，上面放了十多个琴盒。有六个是程聿送来的，其余都是他没舍得卖的琵琶，郑师傅大手一挥：“随便挑。”
郁仪实在推脱不掉，考虑到下月底的演出，她确实需要一柄新琵琶，最终在郑师傅的建议下，选了一柄质感音色和先前那把截然不同的琵琶。
离开时，郁仪看着手里新琵琶，觉得自己这休息日过得真是跌宕起伏。
“这得多少钱......”她叹了一声，问身边的人，“程先生，你有郑师傅的联系方式吗？”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钱转过去，这些年零零总总攒了些钱，应该能付得起。
程聿看了她一眼：“有，但他不一定会收。”
郑师傅开口说送，便是真的分文不取给他钱反而会生气。
“不收再说。”郁仪腾出手，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卫星号。”
程聿站着没动，郁仪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搭讪吧？”
她一本正经道，“现在转钱不都用这个吗？回头你要是介意，可以删掉，我不会生气的。”
程聿没理她，提起一堆琴盒往前走。
“小气。”郁仪小声嘟囔着，就在她以为他真不给时，程聿淡淡开口，报了一串数字。
郁仪赶紧记下，搜索添加一条龙。
待她抬起头，程聿已经走出去十米开外。
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郁仪忍不住叹道，偏他身材优越，气质好，提着那么多琴盒也不狼狈。
她小跑着跟过去，安静地走在他身边。
见她跟上，程聿慢下脚步，不经意间垂眸，只看见她长羽似轻闪的睫毛，鼻梁小巧精致，脸上仍泛着红，仔细看还有些肿。
郁仪打开前摄看过，没留下印子，该不该说，她妈手下留情了。
两人回到乐器铺的亭子旁，程聿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问一旁低头看手机的郁仪：“去哪？”
他今天开的辉腾，看起来平平无奇，郁仪很自然地将他归类于有点钱的工薪阶层。
这也不能怪她，他身上没有她认识的品牌。她所接触的富人，比如李砚，虽不是满身logo，鞋必须是奢侈品牌，郁仪不理解他，还不如帆布鞋好看。李砚说她是学生思维。消费能力到了，奢侈品和帆布鞋的区别只在于喜好。
今天工作日，听说程聿平时都是早出晚归，郁仪不想耽误他时间。而且，她不自然地眨了下眼，可以说吗，她想去吃饭，早上到现在她就没吃过东西。
“你先走......”
她话还没说完，肚子毫不留情地发出咕噜声。
沉默，再沉默。
郁仪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额，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当作谢礼。”
话落后的几秒，郁仪都想好了程聿拒绝后她要说些什么才能化解自己的尴尬，他却意外没拒绝：“想吃什么？”
他说着绕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内整洁没有任何装饰物，飘着极淡的茶香，有些苦，不等他提醒，她自己系好安全带。
“你想吃什么？”坐好后她打开地图查找附近的商圈，“我请客，当然是你的意见最重要。”
说完她又弱弱补了一句：“咱们可以吃非素食的东西吗？”
华清寺的斋饭很好吃，蒸炒烹炸一样不少，但她这会莫名有些想念火锅。
非素食，不就是荤菜吗。
程聿浅勾了下唇角：“可以。”
华清寺没有不让义工休假期在外食荤腥的规矩。
两人到商场后逛了一圈，最终走进私房粥店，郁仪选的，问他什么都是淡淡一句“可以。”
干饭不积极，啧。
郁仪要了份皮蛋瘦肉粥，程聿翻看着菜单，视线停顿在饮料一栏，问服务员，“请问有冰的吗？”
“先生您好，雪碧和可乐是冰的。”
程聿抬眸问她：“你喝雪碧还是可乐？”
“啊？”郁仪愣了一秒，“可乐。”
他将菜单还给服务员：“两份皮蛋瘦肉粥，一瓶罐装可乐，谢谢。”
“好的先生，您二位稍等。”
粥要现煮，可乐先送了过来，冰镇的可乐冒着丝丝冷气，凝成水珠滑落。
郁仪还在想为什么是罐装的，直到他从外套里拿出一块方巾手帕。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将罐子表面的水擦净，然后将用手帕裹得严严实实，送到她挨打的那半边脸旁。
柔软的手帕包裹着冰镇的可乐，没有贴着肌肤却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些许凉意，先前的巴掌已经不痛，这会却莫名有些不适，痒意直抵心底。
成年人的社交界限分明，他没问脸上的红肿从何而来，也不问她琵琶怎么坏的，那这瓶可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