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起来,和他最开始就是因为超忆症而熟悉。
安知是大约12岁才有了这种症状的——哪怕多么微小无奇的瞬间,也能如影片播放般在往后的随意一个时候想起。而据她所知,凌泽楷则是更小的时候就有了超忆症。
——可他居然好像忘了自己吗?
因为病症压力而导致记忆紊乱,她也曾从各种论文里看到过相关例子,可居然发生在凌泽楷身上……
这好像是比超忆还要荒诞的事,安知心想。
但居然很难说,记得会比忘了更好。
胃里忽然一阵痉挛,安知睫毛一动,默不作声,抓紧了毛巾。
一路上,她从后视镜里注视着他,而凌泽楷看起来却丝毫不在意。
或许,很多人就是坐在这里,这么打量他的。
她沉浸在思绪里,只觉这一切恍若梦境一般,想在记忆里翻找细小的蛛丝马迹,却感觉真是让人恍惚。
“凌泽楷?”她又喊了一声。
男人看了过来,她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均匀的晒黑了的肤色,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
不知开了多久的车,也经过一个诊所,但路况复杂,看凌泽楷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去那儿。
穿过宁曼路,诺大的广告牌上是不认识的明星,窗外,白色集市的位置空了一片,也被雨打散了。而这时雨终于停了。车子拐进热闹的街区,速度渐缓。
凌泽楷在一家Jazz Bar前停好车,看样子似乎是要下去。
安知已经擦干身体,披上长款的白色衬衫,里面仍然只有一套泳衣——但这里是泰国,很难细究其中道理,可确实就这么一回事。
她也跟着凌泽楷下车,有点一瘸一拐的。
凌泽楷回头瞥了她一眼,步伐放慢:
“跟我过来。”
这儿的客人都姿态闲散,手里摇着酒杯,在闲聊、扭动或者听歌。安知跟在他后面,进了Bar里,一股带着热气的酒味轻轻晃荡在鼻尖。
还有萨克斯和钢琴的声音。她不算矮,166cm,但还是被站着的欧美人挡得看不太清。而前面的凌泽楷双手插兜,轻松地穿过人群,样子居然有些老派。
“Lin,帮她看一下。”她听见他用英语说,
安知看过去,眼前是一个泰国男人,胡子有点长。
凌泽楷回头跟她说,这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安知坐了过去,一边回答Lin的问题,一边在想着别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
“嘿,”直到Lin朝她笑了一下,“看着我,不要看着他。”
安知并不觉得尴尬,倒是凌泽楷,听到这句,向她看来一眼。
二人对视片刻。
“喝点什么?”
“……都可以。”
他转身去了吧台。
安知的目光慢慢转回Lin脸上,用英语问他:“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也是吗?”
“Zein?”
“……Zein。”
Lin说:“他不是。他只是我的朋友。”说话间,双手仿佛有什么魔法似的,在她膝盖上又快又准地“咔”了一道,安知还来不及反应,他就笑着收回手:“好了。”
安知犹豫地站了起来,对他合十礼:“谢谢。”
这时凌泽楷也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杯橙汁。安知接过,居然是热的。
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背,忍不住一停。
嘴巴里明明是果汁,但莫名其妙地品出一股酒味。安知忽然想起来,她没有给钱,就作势要翻包包。Lin连连摆手,笑容很友善。
二人又回到车上。
安知打开谷歌地图——离她的酒店还有十分钟车程。
红绿灯路口下,车内又陷入静谧。
安知拿出一张一千泰铢,递了过去。
凌泽楷瞥了一眼,从扶手箱里拿出几张一百给她。
她顿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你是开民宿的吗?”
“不是。”
“那……”
“朋友的店。”凌泽楷答道,又说,“我在那边住。”
朋友这么多么?
安知想。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年。”凌泽楷说。
安知开口:“你好像还没问我叫什么。”
“嗯?”他顿了一下。
“安知?是吗。”
谷歌地图上,距离愈来愈近了。
“你在泰国,”良久,安知问,“当司机?”
不知道为什么,凌泽楷并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说道:“你来这边旅游?”
“嗯。”安知说,“我的工作。”
“工作是旅游?”
“你能当我的导游吗?”她说道,“一天四……”
“四千?你很有钱么。”凌泽楷笑了一下,淡淡地打断了她,语气难以琢磨。
安知静静地看了会儿窗外,随后,捏着那几张泰铢:“你们民宿在哪里呢?”
“古城那边,有点偏。”
“还有空房吗?”
又是红灯。
凌泽楷刹住车,回头看着她。
“我那个酒店隔音太差,晚上很吵。我想换个偏一点的。”
凌泽楷不说话,安知同他四目相对。
“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