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道人走了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挪步到斋室,自然是先去看孟傲南的情形。
孟傲南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虚弱。没过多久,谢以慕等人便退了出去,此刻屋内只剩下了荣恨桃和邓艾两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荣恨桃多虑了,这段时间里,她总觉得邓艾不自觉地会盯着长禄。赶路途中他们原地暂时休息,长禄给她送水的时候,他会盯着长禄。她上山途中,长禄过来扶着她的时候,他会盯着长禄。而目下,她在房内照料孟傲南,长禄给她送来果子的时候,邓艾也盯着长禄。
荣恨桃忍不住问他:“你总盯着长禄做什么?”即便是知道他和青云峰有渊源,也不至于如此吧?
邓艾被她这么问得倒是疑惑,一挑眉:“有吗?”
荣恨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自驿站出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邓艾笑了:“自驿站出来?”
荣恨桃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她偏不让他得逞:“是啊,自驿站出来。”
邓艾掀袍往座椅上一靠,一叹:“我这辈子还没怎么在别人身上吃过亏,倒是你,三番两次让本世子上当,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世子爷哪里上过当啊……”荣恨桃自己说完这话都有些心虚。
邓艾冷不防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娶你。”
荣恨桃眼睛一眨,笑道:“好啊。”
邓艾被她这反应气笑了,他自是知道,她没当真,他探出手,捏住她的下颔,唤道:“世子妃。”
只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嗯?”
邓艾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一手掌在她乌黑的发丝上,与她耳鬓厮磨:“双溪身上有何秘密?”
荣恨桃笑着:“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
她语气无辜:“世子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邓艾指间绕了一缕青丝:“跟我装傻?”
“荣恨桃,二十岁,扬州生人,家父系荣广知,”她勾起一丝笑,“若你要是想问我那前任夫君,他名李稚,扬州生人……”
邓艾眉头一挑,大手掐着她的细腰,仿佛一用力便会断了似的。他似笑非笑,话里带着迫人的气势,四周的气氛都变得冷冽、凛人:“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如果是旁人,兴许早就被他这骇人的语气唬住了,可她是荣恨桃。
荣恨桃眼里很是不解,竟主动探出手去环住他的腰:“那还能是什么?”
邓艾轻笑:“既然你不想说这个,那便罢了。”
“嗯哼。”
荣恨桃还以为他会按下不提,谁知,邓艾竟阴恻恻地贴到她耳边,道:“明月珰。”
她心头一跳,眼里立马流露出三分警戒,绷着下颔一语不发。
四目相对,邓艾笑得狡黠:“你可以不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查到。”说罢,邓艾便站起身来,整理着衣衫,可见心情大好:“我走了。”
果然,那时在马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明月珰的事,只不过,双溪的事他应当知之甚少。
双溪推开门进来,她掩住门扉,问荣恨桃:“夫人……今日玄机道人所言缘何?”
荣恨桃拉她过来坐下:“你不必放在心上。”双溪点了下头。
荣恨桃爱怜地捋了一下双溪的鬓发:“双溪,你自小便跟着我,在我心底里一直将你视为至亲。有些事,我希望你不要明白,明白得越多越是负累。”
双溪摇了摇头:“夫人,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嗯?”
“至亲,就是应该共同分担,同甘共苦啊。”
荣恨桃被双溪这话说得一愣,她末了一笑:“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所以,夫人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的眼神清澈又坚定。
“好。”
玄机道人今日所言让荣恨桃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荣恨桃几年前就已从阿耶口中得知双溪的身世,是以对双溪向来宠爱有加,又考虑到二人身份之别,主仆身份还是要做实的,所以素日琐事还是交由双溪来做。
现在邓艾已经起了疑心,所以他才会有今日这番举动,荣恨桃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邓艾,要坦诚相告吗……
晚膳时,除了若拙,还有几个同他年岁差不多的小道童,他们都围着长禄,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道那个,这顿饭倒是用得极为热闹。
荣恨桃从他们嘴里便听出来,长禄,本名“停云”。若拙嘿嘿笑着,从一团孩子之中挤出来,四下环顾一番,端着碗筷凑到荣恨桃旁边。
荣恨桃给若拙夹了块儿竹笋豆腐,若拙夹起来吃了一口,又停下来,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荣娘子,你同我停云师兄,关系很要好么?”
荣恨桃看了一眼长禄,低下头来与若拙道:“那是自然。”
“我也觉得,”若拙一副看透了个样子,“停云师兄看你的眼神都是极为信任的。”
“嗯?你想说什么?”
“你帮我劝劝师兄……他一个人憋着心事,会闷坏的。”
荣恨桃放下碗筷,问他:“这话怎么说?”
“今天大堂上我师父敲打师兄,你没看见吗?”他哼了一声,“师父他们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荣恨桃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若拙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荣娘子,我告诉你吧,停云师兄姓‘顾’,是苏州人,他早些年被父母送上山学艺,说是为了避劫,就在他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