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算过来,这还是荣恨桃第一次拜会邕王府。
当值的小门房正在门槛上坐着,打着哈欠。双溪走到他旁边,大声一喊:“嘿!”
小门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就醒了。但见双溪跟荣恨桃脸生,疑惑地问:“你们是谁?”
双溪略显腼腆地一笑:“好兄弟,我们是着意园的人,想来拜会世子爷,劳烦哥哥帮我们通传。”
小门房却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娘子请回吧,世子爷说了今儿谁也不见。”
双溪不明所以,正欲再问,却被荣恨桃拉住了,荣恨桃摇了摇头。
街上传来辚辚的车马声,渐次近了。马蹄嗒嗒,至邕王府门前马儿被勒,“吁”地一声,马儿停了下来。
荣恨桃循声看去,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娘子,那娘子眉色轻扬,话里带笑:“女郎归宁了!”
小门房欢天喜地地应道:“清姑姐姐,您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王爷!”
双溪眼见着那小门房前后两幅态度,撇了下嘴。但双溪他们说到底还是外人。她便跟荣恨桃道:“夫人,咱们回吧。”
荣恨桃便颔首要下台阶。
马车之上的主人已下了车驾,那女郎约莫三十来岁,如娇花照水,陪在她身侧的郎君英气勃勃,二人俨然一对璧人。
“二娘子,二姑爷,快快请进,”门房说着就要领他们进去,“王爷早就跟小的们吩咐过,就等娘子回家了。”
这正是邕王府二郡主邓代玉,与她一道的是她郎君,兖州军的中军校尉陆高朗。他们夫妻二人远在兖州,鲜少归家。此次正当年下,邓代玉思家得紧,便早几日回长安来。而此行他们二人归宁,带了不少兖州风物,也带了一小支军队回来。
邓代玉在阶上打量了荣恨桃几眼。见荣恨桃容貌不俗,邓代玉一时好奇,便问道:“你们来此处做什么?”
荣恨桃便欠身道:“妾身是着意园的东家,世子爷在园子里竞了只美人觚。妾身给世子爷送来。”
邓代玉一听便以为邓艾又在外头一掷千金,面上神色不好,冷冷道:“觚留下,你们走吧。”
邕王与邓艾都从府中出来,亲自迎接远道而来的邓代玉。
邕王已多年未见邓代玉,通身将邓代玉上下打量过,确保她身子无虞才放下心来。到底是年纪大了,看着看着,他眼眶竟有些要湿润。邕王偷摸地擦了下眼角,招呼邓代玉:“好孩子,外头风大,咱们快回家去。”
邓艾甫一到府门口,除却邓代玉夫妇二人,便瞥见了荣恨桃。却见荣恨桃吩咐双溪取了只盒子,交予门房就走了。他心下纳罕,而此时阿姐在此,他不好开口,便罢了。
邓代玉一侧眸,就注意到邓艾的侧脸,肿了高高的几个印子,一看便是被人打的,就问:“你又出去招猫逗狗了?”
邓艾一时尬色:“阿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同我拌嘴不成?”
“你——”邓代玉一时气噎,“算了,跟你置气不值当的。”
邓代玉不知道怎么回事,邕王却知道那天自邓艾从东宫出来便这样了,想必是被太子打的。
邕王面上给邓艾打着哈哈:“那就算了,算了,代玉,阿耶给你预备了你最爱吃的枣泥酥,咱们去尝尝。”
荣恨桃回头望了一眼邕王府的匾额,匾额之下,挂着两个高高的大红灯笼,而台阶之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她道:“回吧。”
月色渐浓,“啪嗒——”是窗子在动的声音。
果然是邓艾。
荣恨桃借着晕晕烛火,看到他脸上肿胀:“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邓艾颇有些难为情地咳了一声:“你怎么去邕王府不派人先告诉我一声?”
荣恨桃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忘记了。”
邓艾一笑,扯动了那半张脸,颇有几分滑稽,他的指腹在荣恨桃的脸颊上一按:“怎么你也挂了彩?”
荣恨桃抬手摸了一下被邓艾按过的地方:“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
邓艾笑她不长记性,又道:“下次你来提前知会我一声,他们便不会拦着你了。”
荣恨桃一笑:“不成想遇到了二郡主。”
荣恨桃唤来双溪,取了个熟鸡子。她立起身来,在邓艾身侧一立,轻笑道:“转过来呀。”
邓艾照着荣恨桃的话,转了过来,将脸送过去:“我阿姐同你说什么了?”
荣恨桃低眉细细地拿鸡子在邓艾脸上滚来滚去:“什么也没说。”
邓艾能闻到荣恨桃身上隐隐发出的一股幽香。他脸上热辣辣的痕迹被这么柔意的抚着,好似没那么疼了。
荣恨桃轻声说道:“送你的美人觚见到了罢?”
邓艾微微点头。
荣恨桃手下的动作停了,与他道:“我料想硝石和硫磺可能也是用的这个法子,世子爷不妨由此着手试一试。”
邓艾唔了一声,说道:“此事还是交给长留定夺。”
谢府尹?
荣恨桃不知其中何种缘故,却说:“世子爷,我已听闻此事是太子殿下督办,必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铜雀案众多百姓流离,朱砂一事与我难逃干系。每每想起,我良心难安,若是谢府尹追问,你同他说实话罢。”
邓艾的身体蓦地僵了一瞬,他沉着声:“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不,”荣恨桃柔和一笑,“我听进去了。正是因为我听进去了,所以我会尽我全力弥补。硝石、硫磺源自何来,去往何方,我都会帮太子、帮谢府尹、帮你查清楚。可我应该担什么责,受什么罚,我心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