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业没有拉少岁的手,确认四下无人,足尖一点,乘风而起,身手爽利的上了墙头。
少岁蹲在墙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傻乎乎地张着嘴仰头看古业。
古业落进了院子,少岁收回手,挠挠头,跟着跳进院子里。
院子里凌乱的散落着一些麦秆、绳子、农具,屋门没有上锁,留着一道小缝,缝里隐隐约约飘出一股臭味。那臭味少岁闻过,是动物在夏天迅速腐烂的气味,但是这里的气味不同,这里没有树叶的混杂和食腐动物的清理,格外浓重一些。
少岁推开门,闻着味找过去,发现里间屋里躺着一个身上已经出现尸斑的老头,正是那天少岁在公交车上见到的那个被怨魂缠着的人,老头双腿微屈,双手捂胸,面目狰狞,看起来死得并不好受。
屋子里空空荡荡,已经没有怨魂了。
少岁看向古业。以古业的权限,在不涉及少岁考核的事件里,可以查看一切被时间记录的已发生之事,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告诉少岁真相。
古业沉默片刻,道:“突发心梗,之前的怨魂是被他收养的孩子,感觉到他时日不多,陪他走到最后就一起离开了。”
少岁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老头的死法,而是惊讶于老头居然还有这种意义上的亲人。她明明记得丁弟弟说过:“他是个坏人,惯犯,贼。”
古业:“是,法律已经处理并给了他回归社会的机会。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出狱之后被骂被怀疑,孤寡半辈子之后,从路边捡回一个遭人遗弃的女婴,把孩子拉扯大,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事。”
少岁不明白:“坏人,也会有人爱吗?”
古业知道少岁最近十分纠结关于爱的话题:“坏人也会爱人。而且,人性复杂,有的人眼中的坏人,可能是另一些人眼中的好人。这些都需要你自己慢慢观察。”
少岁有听没懂,坏人就是坏人,会喜欢坏人的人都是大笨蛋吧!
这桩生意也没什么搞头,少岁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白跑一趟,觉得自己那个苦啊。这十个赞果然不好搞定,说不定半年都开张不了一个。
可是丁弟弟的奇怪行为总让少岁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只小麻雀好奇心重的很,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磨磨唧唧半天才小声提议:“我们要不要呆两天再走?”
古业:“呆两天?”
少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小圆脸:“就……旅个游嘛!我请你去县里玩啊!”
古业:“……”
这个旅游……是本地人都无法理解的旅游。
酒店老板一脸懵逼,仔仔细细想了又想,愣是没想通为什么会有人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旅游。可是作为本地人,直接说这里什么特别的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太寒酸太不给本地争光了,老板火速打开手机,翻了一圈朋友圈,最后提议:“有个水上公园,拍照很好看,要不去那游?”
少岁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反正她哪里都没去过,说是旅游也只会随大流,其实对于旅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窍不通。
视频说,出去玩,要穿漂亮的衣服化漂亮的妆,拍漂亮的照片吃特色的餐。
少岁美滋滋地翻出一条刚买的漂亮裙子,头上别满了漂亮的小卡子,还学着视频里扎了个小丸子头,用颤抖的手画了个妆,向坐在一边的古业转了个裙摆饱满的圆圈,欣赏落地镜里自己的美貌:“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古业:“……”
古业实话实说:“过于夸张了。”
少岁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蓬蓬lo裙,可爱的lo裙和脖子上颗颗圆润的珍珠项链完全风格迥异也就算了,头发上发卡夹的也是遍地开花,几乎像是一个移动的发夹售卖摊。更别说少岁那个化妆的技术,古业虽然不懂化妆,可任谁看到少岁眼皮上深红色的大面积眼影和脸蛋上厚重的腮红,都会觉得有点怪吧。
少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提着裙子左右晃:“是吗?我觉得还好哎,是你不懂吧。”
古业:“……”
少岁高高兴兴地挎上自己的宝贝谷子小挎包:“那我们出发吧。”
古业:“……”
往常少岁和古业出行,虽然会受到少少的关注,但是都没有那么明显。今天一仙一妖走在路上,十个人里有九个都在回头看。
少岁第一次穿高跟鞋,走两步崴一下,坚持走了不到一公里,右脚鞋跟终于在长久的折磨下,干脆的自杀了。
少岁大叫一声,悲痛地蹲下身去捡鞋跟,两只脚一深一浅全面失衡,少岁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往前栽去,幸好古业反应迅速,及时弯腰扶了她一把。
少岁一只手臂被古业扶着,一只手坚持不懈的捡起自己的鞋跟,圆圆的眼睛里仿佛有金钱的光芒在流逝:“这双鞋三百块!三百块啊啊啊啊!!!”
古业:“……”
少岁抓着古业的手臂站起身,抬起右脚试图把鞋跟跟鞋底对一下缺口,缺口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可是粘不回去。少岁瞪着自己的高跟鞋,有一种迫切的施法冲动!
在原地悼念了一会自己失去的鞋和钱,少岁怕左脚的鞋也缺乏担当,把鞋脱下来拎在了手里,光脚前进。
古业回头看了看还并没有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的酒店,提醒:“回去换一双?”
少岁果断拒绝:“这是一套的,拍照好看!”
古业:“……”
这下回头率百分百了。
水上公园确实在水上——柔湖上有一座小岛,是否天然就不知道了,反正岛上建了一座公园,上岛可以坐船、也可以自己走过长长的水上长廊步行登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