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的出站口,昏昏暗暗。
梁韵穿着一身驼色大衣,目光空洞地杵在人潮涌动中,行色匆匆的旅客从她身旁经过,偶尔会偏头看过一眼。
直至一阵凉风吹过,她仿佛才缓过神。
夜有些凉,抬起胳膊把风衣紧了紧,却仍抵不过深秋的凛冽。
十一月的内蒙,竟这么的冷。
“欸美女,到市区的?坐车不?打表给你走!”一个看不清穿的是黑色,还是灰色厚棉服的中年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
第一声的时候梁韵确实没反应过来,直到面前的黄绿色出租车响了几声喇叭。
没过几秒,司机见梁韵没有要搭理他的模样,又喊:“美女!走不走啊,大冷天的,不好打车。”
梁韵摸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露出淡淡地笑:“不好意思,预定过了。”
话说出口,司机只是略微蹙眉,到没显得多不耐烦,一般停在站口稍长的人,不是打车就是等车。
直到走远后,留下一屁股尾气。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梁韵有些沉不住气,这与原先约好的接机时间已经相差了太多。
她又抬起手机看时间,就在后悔没搭上前一辆出租车感到后悔时,面前忽地停下了一辆面包车。
不知是不是直觉,梁韵觉得应该就是这辆。
“您好您好,是梁小姐?我是您定的旅行社派来接机的。”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位年轻的小伙。
话里带着口音,不是那么地道的普通话。
待他走进,梁韵才看清这人,年纪不大,站她面前露出淳朴的笑,像本地人。
他语气诚恳地解释,“真对不起梁小姐,我们路上有点事,不好意思耽误了您时间。”
太冷,她不愿意在这事上多做周章,又见他态度还算不错,也就没争论这个问题。
眼前的人很年轻,梁韵觉得年纪甚至不如她大,“没事,是这一辆?”
小伙搓了搓手,又是那副憨厚的笑:“对对,我帮您拿行李。”
梁韵点点头,又问了几句,确认了他与旅行社的关系,才把行李递给他。
辽吉把后备箱打开,塞了几次都没装进去,只好又把行李放到地下。
梁韵见他半弓着腰,伸着胳膊在后备箱忙活。等她走近,才见后备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有几摞纸箱子,导致她的行李不好放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梁韵问。
辽吉回过身,摸了下头,尴尬笑笑:“是一些货,等我把它摞起来,您稍等一下。”
梁韵不知他口中的货是什么,但见挪的不轻松,应该不是轻的东西。
她想了想,开口说:“把我的电脑拿出来吧,可以把剩下的货物堆在上面。”
辽吉见她指了指旁边几个塞不进去的箱子,瞬间领会到她的意思,笑着说:“好的,您拿上了就先进去等吧,剩下的我很快。”
梁韵点点头,把包背好,弯腰将电脑拿了出来。
辽吉动作麻利,把所有货物堆放好,最后一个上了车。
车子刚启动,静谧的车内响起了一句突兀的男声。
“怎么这么慢?”
这声音深沉,浑厚。
梁韵微微偏头,这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位。
人影朦胧,仿佛整个身型融合在漆黑的车厢里。
辽吉扣上安全带,转过头对他笑了声:“刚刚在后面收拾后备箱呢。”
“换我来。”
辽吉甩了甩胳膊,没听他的:“不用哥,你开一天了。”
罗成搓了把脸,坐直了身子,也就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车内很暗。
偶然一瞬,梁韵的视线就着道路一闪而过的路灯,对视上了后视镜的一双眼。
那眼神平静,又带着点漠然。
再想一想,难怪驾驶座上的人先前向她解释的时候,说的是“我们”。
很快,梁韵先移开了。
辽吉是个热络性子,可能察觉到车内气压有些低,想着随口聊两句:“对了梁小姐,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辽吉,您怎么这么晚的飞机呀?”
这话说的倒没别的意思,只是梁韵听着不那么舒服,她以为对方在埋怨时间比较晚,耽误到了他们原有的安排。
“一般旅行社接机,这个点算晚吗?”
话一出口,车内更静了,死寂般的安静。
辽吉瞬间被噎住了,觉得这个话题起的不是那么顺利,他急忙向梁韵解释:“不是的梁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想说...”辽吉说的磕磕巴巴,一瞬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梁韵有些累,只是默默闭上眼,想杜绝一切外音。
辽吉不死心,思考了几秒,又换了一句,“梁小姐,我们去包头还要两个多小时,您路上要是上卫生间可以说,我找服务区停下来。”
可能是好心,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梁韵笑了笑,回他:“好的。”
辽吉转过头,见她嘴角露出了笑,心宽了许多。
他倒不是怕被举报,因为本就不是旅行社的人,只是‘临危受命’罢了。
“那梁小...”
“辽吉,你好好开车,我先睡会。”少年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被打断。
梁韵睁开眼,下意识地去寻说话的人。
辽吉讪讪笑了两声,“嘿嘿,哥,那你先休息吧。”
上了路,周围的车流变少了,偶尔有几辆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