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夜过后,自家弟弟便莫名入主了东宫,是孟清追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原以为弟弟是被太女殿下强迫的,谁知对方便是她口中那个“因病去世”的弟弟妻主!
难怪当时清逸那样慌张地想要制止她。
一想到自己竟无意间当着太女殿下的面冒犯了她,孟清追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不过幸好太女殿下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否则她即使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
望着抱着孩子,笑着与自己挥手告别的弟弟,孟清追一面为他高兴,一面又忍不住地担心。
她深知自家弟弟虽生性纯良温顺,对感情之事却甚是执着,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嫁的是普通人家,自己倒是可以借用权势威压,让对方不敢对其生出二心。
可他心悦的,偏偏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她想给他撑腰都难。
就在孟清追对着放下的锦帘担忧叹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
“阿姐不必担心,孤会照顾好他们的。”
孟清追闻言急忙转身,见到来人后刚想跪地行礼,手臂便被人扶住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迟非晚收回手,定定地看着她。
听清太女殿下唤她的是什么后,孟清追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感动,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想着,纵使日后太女殿下厌倦了清逸,凭着殿下的人品,也会善待清逸和早早的。
孟清追后退一步,行了个深礼,哽咽言道:“那就,有劳太女殿下了。”
待随行的乳父将睡着的女儿抱下去后,孟清逸望着马车的另一端身姿挺拔、正持卷批公的女人,神情一时怔忡。
早在他们还住在林间那幢木屋时,他便常常看到迟非晚读书。
而且一看便是几个时辰,如痴如醉。
那时的迟非晚,会一改往日的淡漠神情,或蹙眉或扬唇,有时还会抚掌大笑,眉眼间满是鲜活意气。
像极了话本中,会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少年状元郎。
那时的他,也会提前煮好饭,等她看完书出来一起吃。
没想到再次看到她读书的样子,二人的身份已然天差万别,孟清逸的鼻尖突然涌上一阵酸热。
“怎么了?”
就在他怔神时,女人抬头问道。
孟清逸闻言,心尖难以遏制地一跳,蓦地攥紧了身下价值不菲的纯白裘毯。
犹豫半晌后轻声开口,“多谢殿下,还我母亲清白。”
话音既落,孟清逸陡然觉出了满腔的心酸与无奈。
自己什么时候......需得用这个话题才能同她说上几句了。
“孟侍郎本就是无辜的,孤这样做也不过是拨乱反正,不让忠臣心寒。”
迟晚非淡声言道。
车内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车轮碾过石道时发出的碌碌轻响。
过后许久,孟清逸直将下唇咬得齿痕斑驳,才鼓起勇气开口。
纤长的睫密密垂下,挡住了眸中的紧张与期待。
“为何,要带我们回京城......”
闻言,迟非晚抬眸看他,神情难得有一瞬时的疑惑,好似在奇怪他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少顷沉声言道:“你我有过妻夫之实,还为孤生下了女儿,孤理应对你们负责。”
孟清逸僵愣抬头,眸中隐隐泛着水光。
强压着心口的哽咽接道:“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吗?”
只见女子淡淡蹙起了眉,沉吟片刻后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孟清逸突地给打断了。
他难堪地别过脸,咬紧了下唇。
“别、别说了。”
接着,又慌忙低下了头,“殿下抱歉,是我逾矩了。”
迟非晚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青年因垂着头而露出的白腻后颈处,手中的血玉扳指被她缓缓转了一圈。
良久,她郑重缓道:“你不必忧心,我会对你和早早好的。”
孟清逸闻言愈发地咬紧了下唇,妄图用唇上的痛盖过心上的痛。
当着迟非晚的面,他不敢掉下泪来,怕惹得她厌烦,只能草草点头。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她向来对女男之情不感兴趣,甚至和他做妻夫的那夜,也是自己用下作手段换来的。
迟非晚不喜欢他,但仍愿意给他和早早名分,他应当感激的。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好难受。
出乎孟清逸意料的是,迟非晚的东宫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太女夫或是侧夫。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得像她的主人一样。
迟非晚提前给宫中传了消息,又多加了几十位公公与奴仆,就连早早的乳父都准备了三位。
他们都尊敬地喊孟清逸‘孟君’,喊早早为‘小殿下’。
自打回宫以后,他便很少再见到迟非晚的身影。
她总是很忙。
好几次,孟清逸被隔壁太女寝殿传来的细微动静惊醒时,都是几近三更。
寥寥的数次相见,也是因为早早得了风寒,迟非晚前去探望。
二人相对而坐,看着刚刚痊愈的女儿同乳父们一起在裘毯上开心玩耍。
孟清逸只看了女儿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迟非晚。
深深地凝视着。
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