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浴房。
拎起一桶冰水自上而下猛然浇着。
而后。
再一桶。
再再一桶。
……
直至所有失常的筋脉重归节律。
直至所有躁动的欲念消失殆尽。
已是子时三刻。
窗外凛夜依旧冷瑟。
月黑风高。
**
翌日,沈柠柠发现盛承煜直到巳时一刻仍旧未出王府。
她从卧房的门缝望向斜对侧的书房。发现书房的门大开着。盛承煜稳稳坐在案台边上,若无其事地品茶看兵书。
怪哉。
他今日怎的这般反常。
忽然不出王府忙了?
正胡乱暗忖着呢,盛承煜的眸光蓦地扫向卧房的门缝。
吓得沈柠柠慌忙关紧了门,心咕咚咕咚地,要跳出来。
接下来,就听到采薇敲门道:“王妃,殿下让您去书房一趟。”
“……哦。知晓了。”
沈柠柠凌乱地答应着,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髻和衣衫。
盛承煜忽然主动叫她去书房,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他从未如此过。
再三稳下心绪款款迈入书房,“殿下找我何事?”
盛承煜不着一丝情绪道:“王妃坐在这儿帮本王记录一些话。”
“是,殿下。”
沈柠柠庆幸只是一件小事,便轻然走到了案台旁坐下,拿出一张宣纸,两边压好镇纸,又调好了冬日专用的暖砚,而后纤纤玉手拿起旁侧的毛笔,倾斜好角度点了点墨汁,提笔准备写。
盛承煜就那般看似无意地掠着沈柠柠熟练地做着方才的一切,眉宇间悄然微微挑着。
迟迟未听见话音,沈柠柠疑惑地抬眸看向旁侧负手而立的盛承煜,“殿下,我准备好了。”
盛承煜略略点头,转过身去踱步道:“‘子曰:颜回,器局不中……’”
沈柠柠方要落笔,却停住了,“殿下,这句话是孔子评价子路的,不是评价颜回的。”
盛承煜眸底悄然掠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漪,“哦~,那便是本王记错了。那你把对的写下来。”
“是,殿下。”
沈柠柠款款下笔,倏然写完。
盛承煜敛回视线,继续道:“‘诗经小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沈柠柠又顿笔抬眸:“殿下,这句诗是诗经郑风里的。”
盛承煜眉宇浅浅一挑,“哦~,是么。本王怎的又记错了。那王妃将对的写下来吧。”
“是,殿下。”
沈柠柠不知盛承煜为何突然要写这些,也没有多想,便款款下笔,很快将这句诗写完了。
盛承煜走近,将那张写满字的宣纸拿在手里,略略扫了扫,“王妃可以回去了。”
“是,殿下。”
沈柠柠揖了揖,便离开了书房。
刚走了两步,她才察觉方才的一切有何不对。
忙顿住脚步,回转身想着补救,“殿下,方才我说的那些修正之语,是殿下在边陲之时,我闲时读了一些《论语》才记住的。还有那些字,也是殿下在边陲之时,我一直在练字。所以比之前写得能好些了。”
盛承煜淡淡嗯了声,不动声色地端坐在案台前。
沈柠柠心下有些乱,不确定她的这番‘补救之语’,盛承煜是否真地听进去了。
或许,愈是心急,愈是忘了一句话:在甚多情形下,解释等于掩饰。
听着书房门一开一合之后,盛承煜起身站在书房窗口前,视线随着沈柠柠的身影儿移动着,继而回眸瞥着手上宣纸上的字,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恰巧凌北进来了,愣住,“殿下,属下可是从未见殿下这般笑过。”
盛承煜顿了顿,将手中的宣纸放下来。
凌北瞧见那宣纸上的字,便道:“殿下,这字写的这般端庄秀气,真是好看,是谁写的?”
盛承煜掠向卧房的方向,没有说话。
凌北悟道:“不会吧。是王妃写的?属下记得王妃之前的字歪歪扭扭的,况且这有好几个字,她原来应是不认识的。她怎的突然又认识又会写了,还写得这般好看呢。”
盛承煜微微抿了抿唇,眉眼处掠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凌北惊呼道:“殿下,莫不是,王妃的脑子好了?!”
盛承煜递了个噤声的眼色,“不要声张,这丫头不知何故还想着继续瞒着本王。本王倒要看看她要玩什么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