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温度和爬梯子似的一日比一高,日头高照,晒得人昏昏欲睡。
此时原本该是让人犯懒打盹的时候,靖安侯府的大门前却热闹非常。
玉石台阶下,一个着一身素衣的姑娘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后脑缓缓有暗红色的血漫过发丝流到了地面上。
台阶上站着两个奴仆打扮的小厮,面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
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戏的民众,原是想看看这高门大户的热闹,此时见闹出事来了,心中难免恐慌。
人群中有人问:“这姑娘莫不是昏了过去?”
“别是闹出人命了吧!”
人声杂乱,台阶上的小厮见状百口莫辩,额上密密麻麻冒出来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了下来,他气急的为自己辩护:
“胡说什么呢你们,我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把,她自己没站住栽下去的!”
另外一个亦是有些站不住脚,但还是强忍发抖的声音道:
“谁让她来侯府门前找事,我们侯府千金好好在府里呆着呢,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侯府攀亲戚,现在这结果也是她自找的!”
“对!自讨苦吃!”
围观的看客听见二人这边辩驳,也大概明了事情起因,原来是个打秋风攀关系的。
霎时不少人看想地上之人的目光都变了。
能在这天子脚下扎根落户的人家,不少都是有些家底的,或许对于一些大家大户而言不值一谈,但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吃穿都愁的,他们多少能算得上一句殷实。
在场的不少人都遇到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明明关系已经远了八百个山头,见了面却硬是还能道一句老哥,实在恼人的紧。
七嘴八舌间,有眼尖的看见地上的人有了动静,扬声道:“快看,她醒了!”
江羡眼还未睁开,耳边已经接收到了各种声音,她来不及理清脑海里的信息,见被人发现,只得硬着头皮撑地坐起。
还未打量四周,她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后脑勺剧烈的钝痛和小腿的抽痛。
她本就失血发白的脸蛋骤然间皱成了一团,咬紧牙关生生忍下来将要脱口而出的痛呼。
有人看她面色难看,虽然不喜她的行为作风,却还是关心道:“姑娘,要不还是先去一趟医馆吧。”
江羡闻言抬头,看见里里外外几十张脸望着她,暗吸一口气,右眼皮都没忍住跳了两下。
所幸二十二年来混迹各色场所,她换脸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只见她身体微晃,一只手寻了处支撑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抚上心口,褪去血色的双唇轻启,语气虚弱:“多谢好心人提醒……小女子会去的,不过……”
停顿片刻,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看着自己衣裙,状似为难道:“小女子并非那等打秋风攀关系之人,只是家中父母皆亡,如今三年孝期已过,走投无路,特地来京中投奔在靖远侯府做工的姨母。”
说着她甚至眼角还挤出两滴剔透的泪珠。
围观的这才将注意放在她的穿着上,显然,对于一个年岁颜色正好的女儿家来说,若不是家中过于拮据窘迫,或是正直效期,是不会选择穿这么一身死气沉沉的白色的,更别提她头上连一只木簪也无。
众人见她小小年纪便要遭受失去双亲之痛,纷纷面带怜悯。
其中一个小厮听见这段话,深觉奇怪,出言想要反驳,但连一个音都没冒出来就被另外一个捂住了嘴。
这场闹剧也该到了尾声,有人问道:“姑娘,你这伤可是这小厮害的?若是的话,得让他赔些银钱拿去看大夫的好!”
江羡连连摇头,她右边抽筋的小腿还在叫嚣着的显摆着自己的存在:“不是,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怪哪位小哥。”
那小厮得以昭雪,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听见没,不关咱们的事,都散了吧,散了。”随即关上了大门。
门后,那小厮拿袖口擦擦嘴,不满的看向另外一人,嘴中嘟囔:“你干什么不让我说,那人先前过来时分明不是这套说辞。”
另一人用手指戳了戳他脑门,语气严肃:“你这呆子,咱们府上什么时候丢过小姐?那人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说辞,虽然是假的,但门外那么多人,让人听去了,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再说,小姐和辰王亲事本就不顺,若是因为你失言再添上一把火,当心夫人饶不了你!”
门口聚拢的人纷纷散去,有人见她摸样太惨,便道:“姑娘,这边都是些高门大户,他们府里都有府医,你若要看伤,得去离这里隔着四条街的东市,哪儿有个回春他堂,医术可好哩!”
江羡含笑应下,此时尚未搞清状况的她只得嗯嗯好好的含糊过去,却在摸到袖子中的硌手的一物时呆愣片刻,整个人好似被打通了一般将脑海里混杂纷乱的记忆连成了一条线,而这条线又与她看的那本狗血小说重合。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轻抚袖中硬物,只犹豫的不到一秒,便下定了决心。
随即三两步追上了适才指路的好心人,问道:“敢问这位小哥,离这儿最近的当铺在何处?”
-
从当铺出来,江羡心中畅快极了。
她也是在摸到那个银镯子时才搞清状况,她居然穿书了。
这是本极为狗血的又甜又虐的古早言情小说,书里面,甜的是女主,虐的是原主。
作为很早就被拐走了的真千金,原主很幸运,养父母因为无儿无女,对她也从不苛待,一路长到如今,不说顺风顺水,但也算平静安稳。
但直到父母前后离世,才向她吐露关于她身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