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左手搭在冰冷的台面上,安静地看了一会。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杜渭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谁会想到意识居然还可以被编写出来,要不是进入了理智纪元,现在才只是2026年的夏天啊。”
“世事总是难料。”钟央仁低声感慨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操作床上。
杜渭在指挥室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仪器都被关闭,他找了片刻,终于在一张落灰的椅子上看到徐明路提过的操作手册。他立刻拿起来翻开,找到“删除意识”这一页。
“启动操作台,根据全息提示,选择需要删除的相关意识。”
他读了一遍,往下翻了几页,突然觉得这本中英文对照的操作手册的确就是一本实实在在的说明书。
可是,如果人类的科学家真的学会了这项技术,并造出操控台,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写一本说明书?或者说,这本书是给谁写的?来指挥室里观看的大人物?但如果他们想要删除某个情绪或者加强某种特质,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亲自上阵。
杜渭看着这本操作手册百思不得其解,又翻了翻,看见其中一页上写着“重置CPU形态”。钟央仁走过来瞥了一眼:“操作手册?写得倒是挺详细的,看看有没有启动操作台的方式。”
两人从目录里找到“操作台使用方式”,走到操作台前,依照上面的指示扳动拉杆,按下启动键。
“意识编写工程已经启动,十二小时后方可使用。”
杜渭喃喃道:“居然要这么久啊。”
“那就等着吧,走了一天刚好累了,”钟央仁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杜老师,过来坐。”
“行,”杜渭一边落座,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样子奇怪的巧克力递给他,“现在的巧克力都是用来降低胆固醇的,实在太苦了,我买了之后重新融化,加了点糖,吃吗?”
“谢谢,我还好,不饿。”钟央仁顿了顿又道:“杜老师,等明天仪器启动后,我们很快就都没有情绪和情感了,要不趁着今天晚上还有点时间,你给我讲讲明末清初发生的有意思的故事?我很喜欢历史,可惜理智纪元之后……哎。”
他苦笑一声,很快又露出轻松的表情,催促杜渭吃完后随意说几个听听。
杜渭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他迅速地咬了几口巧克力,咽下后说道:“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南明时期发生的故事。”
“你是说1644年到1683年之间的历史?”
“对,”杜渭喝了口水,“我记得美国史学家司徒琳在《南明史》的扉页上引用的一句话,‘For those Ming martyrs who knew it was no use, but went on anyway’,现实的阻碍冲击着南明人,反而让他们中的一些人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致那些明知无用,却仍旧一往无前的明朝牺牲者……”
钟央仁喃喃自语着,似乎有所触动,很快又说道:“坚持真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啊,虽然坚持总是伴随着孤独和不被其他人所理解。你说的这句话让我想起C维人对三维人,也就是地球人的评价。他们认为三维人的意识里是有漏洞的,就是对未知的恐惧。这份恐惧衍生出很多负面情绪,比如懒惰,逃避,消极和反抗。”
杜渭思考片刻,忍不住开玩笑道:“没想到C维人对我们的哲学和心理学很有研究。”
“因为地球人认为的无形的意识,在C维空间是有形的物质,也就是说,意识才是那个空间的现实存在。”
杜渭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认为的意识是无,而物质则是有。如何实现从无到有的随意转换是我们一直没有突破的难题。但是在C维空间里,‘无’是能够被确切触摸到的,那么我们认为的‘无’就成为他们的‘有’,所以他们才能把意识编写出来。”
“你的理解很对,”钟央仁赞许地看着他,“不过,虽然意识成为他们的‘有’,但在意识之上还有一个存在,是一直困扰着他们的‘无’。”
“这个存在是什么?”
“是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何选择这个而不是那个,就像你刚才说的,为何那些忠诚于明朝的人明明知道不会成功,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
杜渭觉得有些困惑:“可是,做出决定的原因往往是意识中的感性和理性因素交织,甚至斗争后得出的结果。”
“感性和理性只能提供一种参考或影响,那么是什么促使二者进行斗争?又是什么让人在做出选择后一直坚定下去?”
“你是说意志?”
钟央仁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叫‘意志’。”
杜渭继续说道:“仔细想想,C维人掌握物化意识这门技术的确对人类很有帮助,比如在人工智能领域肯定会有重大突破。不过,人类进入理智纪元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虽然掌握了意识编写的技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领域还是发展得很慢。”
“地球人所谓的人工智能永远做不到类人,”钟央仁往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以他们目前的科技能力,连物质层面都没有穷尽,又谈意识?一个完整的三维地球人,需要意识和物质共同组成,可是意识并非来自三维空间,而他们使用的代码,都只存在于这个空间。一个三维的脑子永远感受不到超越三维的存在,所以通用人工智能会遥遥无期。”
杜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这就是‘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
他的话让钟央仁面露惊讶,很快又陷入沉思,许久,他扭头看着杜渭:“杜老师,跟你聊